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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斋上房的园子固然凉快,可再凉快也比不得堆放两大缸冰块的寝卧,最难受的莫过于蚊虫叮咬。
素秋劝了两句,少爷却益发沉默了,只好命小丫鬟在四周点上具有驱蚊功效的熏香,又亲自打着扇儿。
上个月她才成的亲,原本已经轮不到做这些,可新升任的丫鬟在主子跟前的脸面尚浅,脑筋一转就求到了她这里。
继素秋白露后简珣身边的一等丫鬟除了伶俐能干还特别本分,样貌更是一个比一个普通,也不知少爷在给少奶奶献什么哑殷勤。
黄时雨透过朦胧的纱屉子,望着月色下的简珣,宛如雪浪石峰的一株青松,良久,她才收回目光。
有时候,她挺希望他对她也薄情一些,善良且薄情着。
六月份忙忙碌碌,光是画艺考核就闹得人心惶惶。
朝廷为免画师滥竽充数混日子,略加修改今年的赏罚措施,末等不仅要减一成俸禄还将失去次年报名离京采风的资格。
离京采风基本就是为皇帝或太后办差,再不济也是为皇后,相当于外调攒资历的文官,一旦熬到回京,轻则加俸重则升官,履历更是添上了光鲜一笔。
然而外调文官通常五年起步,采风却最多不超五年,相较而言,算得上官场最为便利且不耗时的升迁途径,众人趋之若鹜自不必说。
用闻大人的话来讲,黄诏侍铁定是祖坟冒青烟,今年鸿运当头,飞升六品,倘若明年再选进离京采风,归来怕是要成为画署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品女官。
搁在宫里便是个大姑姑了,太后身边商姑姑那种级别的。
人呐,除了要有实力,还真得需要些玄妙气运。
一席话说得黄时雨心里仿佛鼓满海风的帆扬起了。
廿三这日画署旬会。
作为官衔资历皆低的小诏侍,黄时雨并不能次次参与,偶需要帮忙打下手,闻大人才会召她。
她是个温顺又会看眼色行事的,每回坐在闻大人身后不声不响,存录却比旁人记的清晰又明了。
消失了个把月的小闻大人,忽然到访画署,彼时旬会才将将结束,周遭一众官员立时迎了上去。
黄时雨后退,贴墙而立。
世上哪有不想在上官跟前表现的,不是她不想凑过去显弄两下,而是阿珣疑心重,即便已排除小闻大人,却实打实怀疑过,那么内心深处定然也认同了这种可能。
乱七八糟的她,不想再牵连无辜。
闻遇的目光穿过人群,遥遥看了过来。
黄时雨左顾右盼没发现什么,复又困惑地觑向他。
闻遇深深看她一眼,调开视线,转身大步流星迈入隔壁。
黄时雨松了口气。
作为一名知情识趣之人,简珣明知有程氏在,黄时雨断不敢明目张胆冷落他,更不会懒于侍奉床帏,却还是给她行了方便,尽量减少纠缠,任她全身心投入画署的考核。
实在想得难以入睡,才厚颜去上房抱一抱她共眠,也能借机使她早点儿怀上孩子。
那日梅娘请求下堂,他登时醒悟了。
今非昔比的姑娘,拥有足够坚硬的翅膀,背后还有个位高权重的情郎,纵使离开他亦能在京师活个明明白白。
她,不再需要他。
锦绣成堆的京师,优秀的郎君也成堆,而梅娘早就不再是泽禾娇怯无知的小丫头,见识到更好的,自会不甘当初白白便宜他。
且说这个黄时雨,固然勤奋刻苦,然而围着官场打转的儿媳满京师怕也只有程氏容得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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