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赢了,你赢了……”
他艰难地开口吐出三个字,干涩而破碎,仿佛竭尽全力从胸腔挤出,而后又重复,一遍又一遍,不知疲倦。
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,忽然号啕大哭起来,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,打湿了胸前的衬衣,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。
哭声在封闭的审讯室中回荡,格外压抑,余寂时心情愈发沉重,深吸一口气,垂下眼帘,眼眶微微发热,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觉得他可怜又可悲,可转念一想,他自我蒙蔽为爱甘愿做刽子手、替罪羊,被他亲手杀害的陈庆蓉又何其可怜,何其无辜?
陈庆蓉失踪时才八岁,她在人/贩/子手中度过了人间炼狱般的五年,最终到了这对夫妻手中,惨遭杀害、分尸,甚至被制成所谓的驱除阴煞之气的骨笛。
然而驱除阴煞之气的所谓圣器,却基于杀戮,基于亲手杀害一名未成年女孩,又多么荒谬可笑?
张伯毅被郭韵利用,可怜归可怜,却也十足可恨。
不知过了多久,张伯毅的哭声渐渐微弱,最归于无声。他的身体微微颤抖,泪水依旧机械而永不停歇地从眼眶中涌出。
余寂时静静地看着他,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,最终化作一声重浊的叹息。他既没有没有谴责,也没有落井下石,只是用平静地说道:“张伯毅,其实能救赎你的,只有你自己。”
抽泣声戛然而止,他猛地吸气,一声漫长而艰涩的叹息在空气中缓缓化开,像是将所有的压抑与痛苦都倾泻而出。
他泪水早已干涸,但眼眶的酸涩刺痛却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入眼球,强烈的肿胀感令他无法睁开眼。
程迩显然对他的心理活动毫无兴趣,也懒得看他作出无用的忏悔。
刚才的口干舌燥属实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,他拧开矿泉水瓶,仰头灌了两口,随后向后一靠,手掌交叠置于脑后,闭目养神。
而余寂时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张伯毅身上,一瞬不移,眼神温和平静,如同深潭般澄澈,毫无波澜。
甚至目光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鼓励,没有高高在上的批判,也没有任何歧视的情绪。
张伯毅虚眯着眼,强硬撑开眼皮,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混沌的黑,眼眶被冷白灯光照射的一痛。
渐渐地,视线聚焦,他与余寂时遥遥相望,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撼动了一下。
那目光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,也没有对罪犯的鄙夷,而是将他当作了一个普通人,一个丧尽天良、犯下大错,却依旧拥有人权的普通人。
这种目光,甚至连郭韵都未曾给过他。
张伯毅喉咙很疼,疼到张开口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。
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流逝,直到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,语气里透着深切的疲惫:“我家里条件不好,从乡下到市里读书,拼了命学,成绩不算好,但也勉强够得上本科线。可惜我有乡下人口音,别人都看不起我。”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