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之笑道:“是,我很有福气。”
温颂把头埋得更低了。
柳老板邀请周宴之去家里坐坐,周宴之婉拒,带着温颂回了家。
因为突如其来的小插曲,温颂压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,回到家,他没有再闹脾气,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吃饭,还主动盛饭,帮周宴之摆好筷子和汤碗,但是兴致始终不高。
周宴之帮他夹菜,他都乖乖吃掉。
周宴之有意无意地问他:“小颂,你刚上小学的时候,一个月多少生活费?”
“小学……”过于遥远,温颂记忆模糊,好久才想起来,“大概一百块。”
周宴之筷子一顿。
“福利院发给你的?”
温颂点头又摇头,对周宴之的话很不理解似的:“是先生给我的呀。”
周宴之极力压制情绪,“一百块,不嫌少吗?”
“怎么会?有就很好了,那时候我的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生活费,谢谢先生。”
周宴之心疼地想:他们不需要生活费,是因为他们有父母照顾生活,傻瓜。
“一百块一般怎么用?”他接着问。
“攒下来给乔繁他们买东西。”
“自己不用吗?”
“我没有要用钱的地方,早饭和晚饭在福利院吃,午饭在学校食堂,上下学又不远,走路半小时就到了,所以不用坐公交车。唯一要用点钱的地方就是买铅笔和习题册,但是也不经常,一二年级的时候,班级里有一个很有钱的beta,我会捡他用剩下的或者不要的文具,这样又可以省一点钱。”
他捧起汤碗,突然弯了下嘴角,想起一件还挺高兴的事,“初中时候我攒了一学期,给乔繁他们一人买了一件过年穿的毛衣。”
周宴之听得心中酸楚,良久才问:“初中还是一个月一百块?”
“对。”
周宴之几乎气阻,他难以想象福利院怎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。
这些孩子,还不够可怜吗?
在他们身上搜刮,不怕遭天谴吗?
“除了生活费,学费校服费住宿费也是先生为我付的,我真的、真的很感激。”
这话成了温颂甩不掉的后缀。
他无心,周宴之却觉得讽刺无比。
“攒一攒就变多了,如果不是乔繁出去打工,高中之前我的生活费经常用不完呢,而且我的高中班主任喜欢用班费做奖励,考前三名可以拿奖金,我每次都能赚五十块。”
他伸出手,张开五根手指头。
眼里露出难得的笑意。
“还有一个花销是小铃的盲书,那书太贵了,斐城的书店还没有,我每次都要坐大巴车去跃城图书馆买。可是小铃好聪明,全靠我教她加自学,她十二岁就看完盲文版的唐诗三百首了,花多少钱都值得……”
他一说起朋友就滔滔不绝。
可他穿着的这件绣了幼稚小熊、袖口磨损严重、明显是七八年前式样的旧毛衣,透露出他有多少年没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了。
不允许别人对他好,对自己更不好。
怎么会有这样笨的小孩。
“先生。”
周宴之抬头。
“我今天说的话,您别放在心上,”温颂不好意思,“我的情绪总是一阵一阵的。”
“好。”周宴之说。
温颂咧嘴笑了笑,做出一副轻松模样,但笑意在眸中一闪而过,又化为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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