搞得这么——这么混乱不堪。这样的混乱而不顾一切的捞钱手段,多半是出于私欲的暴行,而非有组织的搜刮。
不过,如果仅仅出于私欲的暴行,就能搞出百分之十二的伪劣比率的话,那这个问题确实是有点大了。哪怕——哪怕往最好的方面想,这也是朝廷完全疏于监管,纵容罪犯搜刮民财,损毁国家金融信用;如果想象力再恶劣一点么,那恐怕就……
或许是出于某种幸灾乐祸的恶趣味,穆祺几乎是怡然自得的欣赏着老登那青白不定的脸色,愉快体会着某种居高临下的飘然感。直到——直到他听到老登咬着牙齿,从牙缝里蹦出声音:
“仲卿。”老登头也不回,只冷冷吩咐站在身边的长平侯:“给——给‘他’写信,私下里严查此事;现在不能宣扬,等将来凯旋后再办,让——杜周负责。”
长平侯侧耳细听,仔细记诵。但听到最后一句,仍然愣了一愣;仿佛是以为至尊一时记错了,他小心提醒:
“杜周如今还只是廷尉史,三百石而已。”
三百石的小官来审这样的大案,没有搞错吧?
“我知道。”至尊语气漠然:“就让他来管。”
长平侯终于听懂了,于是他倒吸了一口凉气,脸色几乎是倏然而变。而穆祺——穆祺则霍然睁大了眼:
“——你要杀了张汤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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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——不对,你这是要把九卿都给端了吧!”
老登眯了眯眼睛,只是看了穆祺一眼,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——冷淡的、漠然的、毫无暖意的笑容。
“你想太多了。”他淡淡解释:“如果没有罪过,张汤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的。”
“如果没有罪,张汤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的”!——你听听,这算人话吗?
穆祺的脸色变得更厉害了。如果说先前因为对大汉规制知之不多,那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。从理论上讲,从程序上讲,伪造货币这种大案当然应该御史大夫督办、廷尉主抓,必要时再让丞相统领百官负责;而如果皇帝决绝抛弃一切正当程序,悍然打破惯例,以区区三百石的小官统领此事,那就等于向整个朝野释放了一个信号,一个再鲜明、再直接不过的信号:
从现在开始,御史大夫——不,整个高层司法系统,都已经再不受皇权信任;皇帝已然撤掉了对他们的所有保护,可以允许一切放肆的攻击。
换句话说,张汤亮血条了。
亮了血条就是野怪,是野怪就可以打;别看高层官员位高权重威风八面,实际千夫所指无疾而终,千百个政敌和野心家都不必急着围攻,只要将张大夫平生所有的政策挨个评估、逐一上称就行了。
很多事情,不上称没有二两重,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。天底下亿兆众生,谁能顶得住一件一件,逐个上称呢?
当然,就如老登所说,如果张大夫平生言行无玷,真的是刨根问底后一丁点错失都找不出来,属于千百年罕见的顶级圣人,那皇权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,侥幸留他一条小命。可他要是没有那个圣人的潜质,就只有面临最恐怖、最可怕的结局了。毕竟——
“御史、廷尉。”老登冷冷道:“都有监督铸币的职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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