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先生的脸抽了一抽,却俨然无话可说。他环绕四周,看了一圈周围摩肩接踵的场面,终于冷声开口:
“他怎么做到的?”
“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操作。”穆祺道:“包括以市易法直接介入商品流通,包括发行交子、增加榷卖、调用盐引茶引;这些操作多半是新法给他的底子,但不能不承认,蔡元长确实是个举世罕见的天才……”
无论如何攻击、嘲讽蔡京的人品,你都不能不承认他在内政上的天分——他是一个邪恶的、卑劣的、龌蹉的天才,虽然邪恶,但确实高明;在当政的这几十年里,他真正意义上抵达了一切理财能臣都没有抵达过的高度:第一,他把钱搜刮了上来;第二,他搜刮上来了金山银山,却还能让秩序大抵稳定;第三,在这种刮骨吸髓的掠夺下,他居然还能保证市场的虚假繁盛,为道君皇帝营造安乐的假象。
不错,如果没有女真人戳破画皮,那靖康之前的汴京甚至能称得上盛世——衣食饱暖、商业兴盛、百业发达、无所不有;孟元老等反复追忆歌咏的时代,真是美好得像一个梦境一样。自古理财之臣,谁又能做到这个境界?
当初王荆公锐评蔡京,说他有宰相之才,的确也算是眼光老道、略无差池;事实上,蔡京也的确完全发挥出了新法的作用,凭借新的制度创造出了庞大的、不可思议的财富——只不过,这些财富全部被浪费在了道君的享受之中,屁用不顶罢了。
“说实话,如果蔡相公现在还留在京城,我倒是很像见一见他——这样的传奇人物,总比纯粹的贱人有价值多了。”穆祺若有所思:“可惜啊,蔡相公跑得太快了!”
顶尖高手就是顶尖高手,当初道君派童贯联金灭辽,蔡太师就已经看出来局势不对。等到童贯战败金人南下,蔡太师更是不做丝毫幻想,立刻就打点了行李预备开润。所谓再见了官家今晚老臣就要远航,君臣一回到今日终须收场;人家跑路的速度比道君还快,转进千里,追之不及,大家也只有望洋兴叹了。
刘先生哼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穆祺则抬起头来,远望悬挂在瓦舍灯蓬上的更漏。
“还有大概两个时辰,才到动手的时间。要不诸位再到附近去逛一逛?”
显然,就是刘先生再迟钝、再无知,到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。穆祺带着他逛夜市,并不只是简单为了吃吃喝喝,而显然是想向他展示一些东西——这个“东西”里面大抵有两大部分;其一是新法的种种成就,包括理财上的创举、各种器物上的创举;而其二嘛,其二则是这些创举隐秘的、被上层利用的恶意。
比如说,他们逛到了某处扑卖的集市,刚好有人在射箭□□,五十步外弯弓搭箭对准靶心,射落一个靶子就能拿一个彩头;于是霍去病当仁不让,上前三箭三中,搏得一片喝彩,顺便赢下了做彩头的铁弓和各色吃食;霍将军将吃食就地散给众人,却把铁弓留了下来——他觉得这弓还真不错。
“这把弓制作得倒是很精良。”他拨动弓弦,细听声响:“就是在上林苑中,怕也相当难得。”
“当然很精良了。”穆祺顺口道:“这是军器监为宫中禁军班直造的吧?铁用的是契丹的铁,弓弦是山东路送来的牛筋,材料都是最好的,造的兵器当然也不错。”
这应该又算新法的成就之一。毕竟仁宗朝的兵器制造懂的都懂,工匠造出来的器物质量只能用亲痛仇快来形容;而新党上台后拼命折腾,调整机构招募工匠改善原料,终于大大提高了兵器的质量,到了“好用”的地步。
不过,刘先生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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