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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天之后,禁中金殿。
京兆尹满面肃容地站在中央,手中是一叠厚厚的供状。文武百官分别站在两侧,皆噤声不语。殿前的热气一阵阵地吹进屋里,撩得人心生烦躁。
皇上坐在上首的几案之后,身子微微向前倾着,神情里压着隐约的怒气。他不自觉的伸手叩了叩桌面道:“接着说。”
京兆尹一拱手,朗声道:“孙殿和本想以低价收购这块地皮,遭拒后三番五次上门骚扰,竟驱使家丁将原主人打死。事发之后,主人一家进京告状,在城门外险被其杀害,幸而本官路过,才救下这母子。”
说罢,京兆尹霍然振袖,跪下道:“京畿重地,竟还有官大欺民的恶事!臣无能,还请皇上示下!”
瞻平侯闻阶站在右侧上首,看不出神色有何变化,心里却早把着京兆尹骂了上万遍。他心道这京兆尹上庭振振有词,看着大义凛然的样子,背地里不知得了东宫多少好处。
嘴上说着一心为民,这佃户饱受欺凌时怎不见他出头呢。
京兆尹门前救人一事,闻阶前一天晚上便听说了。他还来不及做什么,孙殿和便连哭带求的闯到侯府来,拉着他一顿赌咒发誓,说自己绝对没杀人。
“事到如今,那人还能是自尽的不成!”闻阶道。
“我不知道,我没指使过任何人去杀人。”孙殿和跪在地上,“那家丁只说出城进庄子里办事,谁知道他会干出这种事来啊,真的不是我指使他做的!我有什么必要!”
闻阶想着便心里发沉,侧身看向旁边。只见萧临衍一副看戏的神情,幸灾乐祸的神色藏都藏不住。
闻阶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。在他身后,京兆尹也已经陈述完毕,只等皇上示下。
“孙殿和罢官,流徙。家丁拖去闹市杖杀。”皇上很快便宣了旨,“家人抚恤黄金三十两,从孙家扣。”
这惩罚对官严厉,对民却也冷薄。殿中众人噤若寒蝉,一时都默默低头,无人敢对天威。
皇上将朱笔放下,又问京兆尹道:“孙殿和所购买的田地分属何区?你去查查周围有没有类似事情,务必不要再发生。”
此节关键便是这件事。京兆尹伏地思忖着怎么回话,脊背上一点点地沁出冷汗来。
京兆尹暗自咬牙,下定决心道:“回皇上,这田地分属城郊海陵村。”
殿上寂静,京兆尹等了半晌,两股战战只觉得半条命都快耗掉了。终于听皇上道:“海陵村是衡国公的家田。朕抄没国公府时,没有没收他的田产,如今怎会遭人买卖?”
京兆尹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,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,急忙叩首道:“臣不知,臣有罪。”
皇上瞥了他一眼,未置可否,却抬头道:“刑部何在?”
“臣在。”百官右侧,一紫衣官员出列。
“去查查阎珩的卷宗,看这块家田是谁处置的。”皇上道,“即刻归还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那官员领命,随即回队去了。
殿上再次安静下来。现下孙殿和被处置,派去前线的人选便再次被搁置下来。萧临衍偷偷看了看殿上的气氛,决定此时还是不要挑起这个话头。
皇上却像洞穿他心思一样,对着他看了又看,却先一步点了闻阶。
“臣在。”闻阶低垂着头,心里没来由地发紧。
他入朝已逾三十年,算是有大半辈子都辅佐着眼前这位皇上,萧翊渊。
帝王心思大多深沉。但自从十余年前,漓王与衡国公相继离世之后,他明显地感到这位皇上,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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