庞都隐在阴影里。他们身后的交戈声早停了,封如筳一身狼狈,却先去看倒在椅子上的掌政通事。这人被打的血肉模糊,所幸鼻下还有气,一息尚存。
掌政通事被抬出去治伤,满是血的手从担架上滑落下来,血滴落在地上,让他不得不想起当年周丞海被押出刑部的深夜。
一阵寒意自他心底蔓延开,黄颂闻着血腥气想,此案断不能交到别人手里。
他想了想,走上前与众人隔开了几步距离,说道:“阎大人,你我现在是站在一条船上,有些话我就直说了。周丞海这案子牵连了很多人,京城为此动荡不已,人人都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悲剧。如今重审是那言毓琅挑的头,如今东宫式微,他为了多争取些机会罢了,实在不必被他牵着走。你我没必要深究那些陈年旧事,给个说法就是了。”
“大人是想明哲保身啊。”阎止看着他,“刑讯证人、诛杀同僚,黄大人这样审案子说出去不好听,别到时候案子还没审,先把脑袋丢了。”
黄颂被他绕出一股无名火,怒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“我听说,周丞海当年就是黄大人审的,如今又发回来,大人心中作何感想?只是京中的情形,大人还是要看的明白些。开弓没有回头箭,这案子只能查,不能退,黄大人此时还想遮着盖着,来不及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以为把那通事杀掉事情就结束了?东宫不是不知道这案子的分量,却还是告到了御前。我提醒你,言毓琅下狱了不假,但太子身上可没罪名,随时都有可能回京。这通事一死,他们谁也不会放过你。”阎止道, “烫手山芋已经在大人手里了,满朝文武众目睽睽,你如何扔得出去呢?”
黄颂脸色难看,瞪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阎止看了看他,走近几步道:“大人也说了,如今你我在一条船上,都是希望早日结案的。皇上让我来,为了助大人一臂之力。大人透彻,想得明白,想必不会节外生枝。”
黄颂冷哼了一声,但也没再说什么,问道:“阎大人要让我做什么?”
阎止道:“庄显及今天一早得了消息,进宫喊冤去了。皇上宣召,我要同封大人进宫一趟。”
大雪下了足足两天,正午时终于放晴了。积雪冻成坚固的薄冰,凝在地上寸步难行。一辆马车碾着冰凌缓行,向宫里去。
封如筳洗过澡,换了一身干净衣服。桌上放着糕点,阎止倒了杯热茶,推到他面前:“忙了一上午,封大人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封如筳道了谢,他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糕点,听阎止问道:“大人在御史台多年,看样子,与黄颂并不和睦?”
“黄颂嫌我挡了他的仕途,一直觉得我碍事。”封如筳道,“ 他这人心胸狭隘,见不得别人好。稍有点能力的就会被他排挤,以至于今日御史台庸才云云,没一个可用的。”
阎止笑道:“大人心直口快,倒是一如往昔。”
封如筳偏头看向他,十四年前的琼林宴如在昨日,衡国公府的小世子从平王殿下手里拿了玉葫芦,回头看见新科状元郎,笑着向他招了招手。稚子的笑容与眼前的面庞重合起来,昔日春风沉醉,杨柳依依,眼前只见天寒地冻。
他回过神,突然近乡情怯起来,犹豫了一下才开口:“世子殿下……近年可好?国公府出事的时候,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,之后好容易打听出一点消息,又说你早不在京城了。可如今这是……”
“都好。”阎止道,“人有祸福,当年之事不必挂怀,你们去帮忙也没有用,还不如少受一点牵连。”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