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都是应当的,”傅行州边说边再送了一勺药下去,轻轻拍着他的背缓缓送服,“你送他去东宫,原是想让他不要受牵连。当年场面混乱,你也不能预料到太子竟会这般无情无义。身为兄长,为了弟弟报仇天经地义,怎么能算对不起我。这不是,再想想,还有什么?”
烈药带来的剧痛像烧火一样经过四肢百骸,阎止仰在他怀里急促地喘了口气,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。
他无力挣扎,只是侧过头抵在傅行州的肩上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又道:“萧临彻手中的毒,不是他给我下的药,是我……是我找他要的。”
他很难过似的,抽泣了一声才继续,声音却越来越急切:“当时在城楼上……他要杀你,我不知道……不知道他会不会就射中了你,我不能……如果不是这样,我没有办法坚持到你回到幽州……我想再见你一面,我还没……”
剧痛让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,几乎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,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让自己昏过去。
“好了……”傅行州看着他心痛难当,抱紧了他又喂了一勺药,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问,“你服药不止是为了这件事,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,你再想一想,我要听你自己说。”
阎止胸口用力起伏,猛地倒过一口气,几乎发不出声音:“萧临彻给的药……原本没有那么多,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……是我找他又要了一些,因为我报仇心切,那时候一心想要杀了田高明。他害了家师……害了温叔叔,我绝不能……绝不能放过他……”
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,整个人如同溺在水中,冷汗将脸颊浸得几乎透明。
“别睡过去,我还没有听完,”傅行州用力地抱住他,喂过药便不住地亲吻他的额头与鬓角,贴在他耳边说话,声音也跟着发抖。
“为恩师手刃仇人,怎能是你的过错……平他们积年沉冤,还幽州旧案一个清白,两位大人在天有灵,应当都以你为荣,你没白叫他一声老师,温大人也没有白白关怀你。凛川,别睡过去,你看着我……告诉我,还有什么?”
阎止心力耗竭,几度昏厥再醒,身上几乎麻木,靠在傅行州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后者将他额头上的冷汗擦去,狠着心从怀里摸出了什么,松手垂在他眼前。
纤细的金链在黯淡的烛火下闪着微光,坠子上的鎏金被烧灼熏黑、焦黄不辨,正中的红宝石支离破碎,边角的几块已经寻不见了,几乎分辨不出来这曾经是把精致漂亮的长命锁。
阎止却一眼认了出来,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疯了似的扑起来就去够,差一点把傅行州的手臂挣开。
他这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,只顾着伸手去抓,哭得嗓子都没了声音:“ ……这是长韫送给我的,他还在等着我……你把它还给我,还给我……我弄丢了,我就找不到他了……”
傅行州心如刀绞,喂下手中最后几勺药,把碗丢到一边去将他抱起来坐在腿上,面对面地搂在怀里,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颈与背部,细密的亲吻不断落在他被汗浸透的额头上。
阎止双目已经失了焦,侧头枕在他肩上,一双眼睛睁大了,盯着那破碎的红宝石不放,贴在傅行州颈侧不断小声地哭求着:“还给我……求求你,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……”
“好起来,凛川,”傅行州闭上眼睛,将面颊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。
两人的眼泪与心跳混在一处,同声同命,生死相连,都是一样的心碎与挣扎。
“好起来,凛川,答应我……你好起来,我就把它还给你。”他低声地说,“……千样百样任凭是什么,我都给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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