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推辞,是真的不想。
沈执点了下头说:“嗯,还是算了,病刚好些,身体会吃不消的。”
封燃说:“那条街上的吧……都搬迁了,你知道这事么?”
“搬不搬,对他们影响不大。城市规划项目早发了文件,那边过几年都要拆。”
“你做的。”
“我没那么大本事。”沈执笑笑。
封燃站定了:“你还做了什么,说来听听。”
沈执认真思考了一番:“你指哪方面?”
“所有,关于我的,你影响了多少人,做了多少见不得光、没法告知我的事?”
沈执转身望着他,粼粼的波光下他的眼睛那样清澈,月光落在这张挑不出一丝问题的脸庞上,随着嘴角翘起、脸颊微动这样细微的动作,光影交替地勾勒,生动如画。
他说:“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,无非是爱你。”
那之后沈执常与他散步。有时去公园,有时在街头,最多的是家里庭院。封燃这场病迟迟好不起来,他说自己以前身体很好,从没这样过,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,只是叮嘱他多注意。
他们走过熟悉的街,封燃曾干活的车行,路口处飘来的机油味让他安心,于是驻足,出神地望了一会儿。
沈执说:“那老人还在,身体还不错。”
说话间,一年轻人大呼小叫地从货车上跑出来,胳膊上挂着两个轮胎,封燃呼吸都停止了,是小福。
沈执观察他表情,说:“是我让他来这里的……这也是你之前期望的吧。很适合他。”
封燃“嗯”了声,扭身离开,步伐极快,好似再慢一刻,就要打搅那份已不属于他的、难得的宁静一般。
他好像又有点看不懂沈执了。
沈执对他的监视变本加厉,几乎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刻刻黏在一起才放心。
但封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他抽出一天和任河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,游戏玩了一通宵,沈执都没怎么阻挠。
他说:“只要你能好起来,怎样都行。”
封燃也觉得奇异。但当他从一场噩梦之中惊醒,沈执的一条手臂压在他的胸口,黑暗之中他睁大双眼,聆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,他意识到,这恐怕是某种心病。
他微微一动,想挪开那只胳膊,沈执瞬间就醒了。
“你去哪儿?”他极力清醒过来。
“哪也不去,你压到我了。”
“哦。”沈执缩回手去,翻过身来望着他。
封燃说:“睡吧。”
“你先睡。”
封燃只得闭上眼。
他不睡着,沈执是不会睡的。
不知过去多久,久到封燃耐心几乎耗尽,确信身边人已陷入沉睡之后,他尽可能放轻一切动作,屏住呼吸,起身、下床、行走、开门。
他关门前最后一刻望过去,沈执一动不动,已然是睡熟了。
门外没有保镖,门内唯一限制他的人不在。
他随便披了件浴袍,站在窗边向外眺望。
黑沉沉的,不见月光。
他没有证件和现金,手机也被锁了起来,即使出去,也很快会被抓回来。
天涯海角,他还能去哪。
一早,沈执发现家里的摄像头已被逐个损毁,惊慌失措地查遍了方圆五里的监控,都没有发现封燃的踪影。
直至日上三竿,都处在恍惚之中。
他失去这个人了……彻底地。
他绝望之际踏上天台的阶梯,晨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,他站在砖块的边缘,脚下是些陈旧的烟蒂。
再往下,是一片坚硬的水泥地,枯草从缝隙中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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