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黄的灯光下,大哥专注的神情让他鼻头一酸。
“哥,”他推开门,声音轻快,“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。”
屋内,张勇正就着微弱的油灯光亮编织竹筐,听到动静抬起头来,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。
“诚弟来了。”张勇放下手中的竹篾,伸手去够靠在墙边的木拐。
“哥,你别动!”张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一把按住大哥的肩膀,“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!”
张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,那只在战场上失去的左腿处空荡荡的裤管轻轻晃动。
“什么好消息,让你高兴成这样?”
“我家掌柜的泡面坊要招工!”
张诚激动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盖着红印的文书,“专门招退役军士。”
“工钱每日四十五文,包食宿,还管伤病医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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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勇的手猛地一颤,碰翻了旁边的竹篾筐。
“你......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用的门轴。
“哥,掌柜的特意让我告诉你,给你留了个位置!”
张诚蹲下身,紧紧握住大哥布满老茧的手,“你不用再编这些卖不出去的竹筐了!”
张勇的嘴唇颤抖着,那双曾经在战场上凌厉如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“可、可是,我的腿......”
“掌柜说了,腿脚不便的可以和面,独臂的能看锅,耳聋的能包装,总有合适的岗位!”
张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,粗糙的大手捂住脸,肩膀剧烈抖动。
张诚一把抱住大哥,两人相拥而泣。
油灯将兄弟俩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,融成了一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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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合三村东头的杨家院子里,一场风暴正在酝酿。
“把军牌拿出来!”杨父重重拍了下桌子,震得茶碗叮当作响,“让帆儿后日一早就去工坊报到!”
杨康坐在角落的矮凳上,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。
他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:“爹,那是我的军牌。”
“你的?”大嫂林氏尖厉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“你一个残废去干什么?别到时候被人退回来,白白糟蹋了这个机会!”
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杨康脸上,“帆儿是你亲侄子,你把军牌给他怎么了?”
杨康的左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裤腿,指节泛白。
三年前他为了救战友被胡人的马刀砍断右臂,鲜血染红了戈壁的沙石。
而如今,这用一条胳膊换来的军牌,竟成了家人争夺的物件。
“大嫂,”杨康声音低沉,“小帆四肢健全,去哪找不到活计?你何必......”
“放屁!”林氏猛地打断他,脸上的脂粉随着表情扭曲而龟裂,“你知道现在找个好活计多难吗?”
每日四十五文还包食宿,上哪找这等好事?
她转向杨父,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,“爹,您可得为帆儿做主啊!他可是咱杨家的香火!”
杨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烟袋锅在桌角敲得砰砰响:“康儿,别不懂事!”
“你这样子去了也干不了活,不如让给小帆。”
一直沉默的杨梅突然站了起来。
十五岁的少女气得脸颊通红:“大哥虽然少只胳膊,可这些年家里砍柴挑水、农田里的活,哪样少干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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