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带着旁边的小桌都被他撞得移位。
黑夜很静,桌角擦过地面的噪声异常明显,还有什么东西歪倒的声音。
他愣住了。
撞在地上的膝盖很疼,但不是因为这个。脚腕上那只手还攥着,很烫,但也不是因为这个。
他顾不上,都顾不上。
桌上烛台倒了,蜡油淹灭火苗,眼前彻底昏暗,只有一块雪白分明。
熟悉的质地,熟悉的色泽,仿佛昨天还被他捧在手里,认认真真、一笔一划地描写。
虞白慢慢伸出手,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拾起了那块绸布。
炭笔扛住了岁月,字迹仍然清楚,但看在他眼里,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。
半晌,他若有所觉抬头,看向桌上翻倒了的木匣。
棕褐色。
干枯了的草花散落一片,白色花瓣缩成皱巴巴的小点,但他只是看着,就能回想起鼻尖那股辛香。
铁锈色。
包扎过伤口的手帕上,还留着洗不掉的血痕。那次她受伤在手背,好久才止住血,费了他一条簇新的帕子。
浅蓝色。
他亲手绣的香囊,刺绣那么拙劣,他甚至还记得在哪一处他刺破了指腹,哪一处他勾错了针脚,拆了缝缝了拆多少遍。
小小的香囊承受了太多次摩挲,边角都有些脱线,变得半透明。
但这意味着什么,虞白突然有些看不懂。
身后隐约响起一声呼唤,他也有些听不懂,唯一能做的,是顺着声音转过身,看向伏在榻上的人。
意识从这一瞬起与身体隔离。
视野晃了一下,是他朝床边靠近,膝上忽地一僵,是磕在了脚踏边沿。
掌心一热,是牵住了那只空垂着的手。
眼前出现了陌生的指尖,微颤着、缓慢地捧住面前人的脸。
还听见陌生的声音问,殿下,你说什么,我没听清。
陌生的、颤栗的声线祈求一般追问,殿下,能不能再说一遍,我想听。
嗡鸣。
炽风一样的嗡鸣,蝉鸣一样的嗡鸣,轰烈锐响在他耳边奔涌,嘴唇在昏暗里张合,一遍遍重复着那两个字。
意识轰然回笼,安静里是他险些没忍住的泣声。
“怎么哭了……”
有只手托住他的脸。
燕昭摸索着贴上他的脸颊,比记忆中还要烫的温度,“还是这么爱哭啊……小鱼。”
幻想了六年的呼唤终于真实地响在他耳边,眼泪再也抑制不住,一下砸落下来。
他想去牵那只温热的手,手指却是颤的,好几下才抓住。又想说话,喉咙也是颤的,几次哽咽,才终于开口。
“殿下……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
她还记得。
“我就在这……”
她明明一样难忘。
她明明一样难忘,可他就在她面前,她为什么不认得?
太多混乱的、困惑的、不敢相信的东西冲入他脑海,成千上万句想说的话全部滞在喉间,最后只溢出一声几乎崩碎的哽咽,
“……你看看我。”
“你看看我啊……”
“殿下……”
一点温热落在他眼角。
“小鱼……别哭了。”
温热又蹭过他脸颊。
“怎么擦不尽啊……”
指腹离开,更软的温热贴上来。
燕昭托着他捧高了脸,像从前每次惹哭了又哄不好的时候一样,用嘴唇轻轻吻去他的眼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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