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起来,更像是桌椅的主人自己浑浑噩噩,最近一次起身后忘了归位。
她慢慢走过去,在歪斜的椅子上坐下,望向窗外。
夜已深,盛放过的白梅被惊雨打落,碎雪零落满地,枝头生出新青。
可这新芽丛生的枝梢看在她眼里,却恍惚和寒冬里的萧瑟枯枝重叠。
她想起在淮南。
在淮南,他也是这样,一个人坐在窗前,盯着窗外长日不变的枯景,和院门。
……所以。
当时,他真的,是在等她吗。
“……然后呢?”
“没了。”阿洲摇头,“若殿下叫公子过去,公子就梳洗整理后过去。若殿下不叫,公子就在那坐一整天。”
彻底说完了,外间好一阵安静。
阿洲突然心虚,觉得说得这么少显得他很失职。刚要跪,他猛地又想起一件:
“哦哦殿下!还有最近,公子多了个枕头,总爱抱着。是个藕色绣双蝶的枕头……”
燕昭抬了抬手,止住了他的话。
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枕头什么样。
安静里,她视线从窗外收回来,望向身后,内间的方向。
隔着薄薄一道门,她试图想象里头那道身影。
病了……那应该睡得不太安宁吧?
睡得不安的时候,他习惯蜷起来,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。
她不了解他,但又好像很了解他。
甚至知道他睡着时的各种模样。
但他缩起来只有一小点的身体上,又有很多很多她不知道……或者说,知道了,但没细想、不愿细想的地方。
为什么……
什么时候……
……喜欢她?
正想着,槅门被人一把拉开。
“不行!”
吴德元大步从里头出来,手里捏着的湿帕都还没放下,
“殿下,不能送他走!”
两道视线先后落在他身上,接着是迟来的理智。
吴德元这才意识到有些冒失了,赶忙跪下,跪下了,又发现好像还没有人斥责他。
一抬头,燕昭似乎看着他,又似乎没有,她眉头微皱有些出神,不知正在想什么。
反倒是旁边,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一起跪下了的阿洲先开口:
“没人要走啊?殿下刚才在问我枕头。”
燕昭那边,先看见面前两个人齐刷刷矮了一截,过了一会,才听到声音。
这样的一日下来她已经精疲力尽,又过一会,她慢慢反应过来,“为什么?”
“他怎么了?”
吴德元哽了一瞬。
他在里头听着什么走啊走的,再加上病榻上的人发着高热迷迷糊糊的呢喃,猜测是燕昭打算送他离开。
现在一看她表情,八成是他猜对了。
那可不行。
一瞬间他大脑飞转。隐瞒身份这事,虞白有自己的打算,他不能贸然拆穿。再者,他知情不报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圆,事关脑袋,他怎么也得保一保。
还有……
吴德元迅速抬眼打量燕昭。很熟悉了,他一眼看出对方现在状态不好,但凡一提,只会雪上加霜。
当务之急是先把人留下。
别管叫啥,先留下,留下了往后啥都好说。
吴德元牙一咬心一横,默念几句“勿怪”,沉声开口:
“玉公子病得很重。风邪侵体,表气不和,肺卫失宣气血两虚,若此时腾挪,恐有性命之忧!”
好一阵安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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