纤维断裂的灰尘瞬间炸开,在光线里无声汹涌。
尘埃之后,墙上刻着的轰然展现眼前。
粗细深浅不一,蜿蜒曲折错落。
这回甚至不用对上眼神,她就知道虞白看出眼熟。
她更熟悉,甚至就在她书案上,时常得见。
“是那刀上的花纹……”
“西域舆图。”
-
倏忽冬至。
十月初落了场雨,雨丝飘着飘着,掺进了冰凉雪粒。
虞白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,拢紧披风加快几步躲进廊下,一边抖掉身上的潮寒,一边问书房门外的侍卫:
“殿下还没从朝上回来吗?”
今日书房外只有一人守着,其余人不知去了哪。外院隐约嘈杂,应是在忙什么差事。
“许是有事耽搁了,殿下近日忙。”侍卫也打量天色,随后安抚:“公子不必担心,随车备了伞的。”
虞白点点头,接着看见有侍女提着食盒过来。闻着是杏仁酪和柑橘花草茶,初冬用着暖身温补,大约膳房也估摸着燕昭该回府了,提前奉了茶点过来。
“给我吧。”他伸手接过,推门进了书房。
书房里已供了炭火,扑面干燥温热。虞白把花草茶搁在炭笼上煨着,解下披风搭在一旁,转身去收拾略乱的书案。
近几日来,他不得不和燕昭分房做事。
一是因为他要查阅的医书药案越来越多,燕昭分给他的半张书案和半边书架都放不下了;另一则是因为,有些更紧要、更机密、更占地方的,进了她的书房。
理好书案上的凌乱,虞白抬起头,看向挂在墙上的舆图。
那日发现了墙上的异样,燕昭当即封锁了承香殿,对外只称殿室老旧梁柱开裂,封宫修缮。
所有挂毯都被拆下、甚至地砖都被挖开。昔日宠妃宫殿里的秘密终见天日,除了他意外撕开的那块挂毯后的舆图,还有不少隐秘的图腾、陌生的文字,燕昭命人一一拓印,带回府中。
这些图文指引的方向不言自明,只是另有许多问题他想不通。
究竟是怎样的执念,才让人有以刀破石的力气?
又究竟是何等矢志,才能将家国故乡的每一道河流山脉、边界关隘都铭记于心?
又是如何,在十几年里,躲着藏着,把这一切一笔一笔刻在墙上的。
虞白有些难以想象。
西域十六部,他了解的不多。只知道这十六部族散落在黄沙戈壁、旷野草原,虽各自为营但又能拧成一股,曾与中原对峙数代大仗小斗不断,直到先帝时三次西征才彻底溃败,如今只剩一个阿赊越部苟续余烬,每年岁贡才得以维生。
这都是他从书上读来的。
同样都是文字,初读时与那些话本里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区别,墨字封在纸里,有种平面的不真实感。
但此时,得知这一切与从前的容贵妃有关,与燕昭的母亲有关,甚至她身上极有可能流着西域的血——他就一阵一阵地震惊。
房门一声轻响,人影卷着寒风进来。虞白收回视线看过去,眉眼稍弯:“殿下回来啦。”
燕昭点了下头,朝他伸出手。
虞白以为要抱,迈步迎上去,刚走近颈间一冷,冰凉的手塞进了他领口里。
“好凉……”虞白一下惊呼出声,本能要躲,又被燕昭拉回怀里,落下同样湿凉的亲吻。
浸了寒风薄雪的冠服冷硬地贴着他,又在呼吸交织间一点点变暖软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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