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簿暗道自己恐怕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,额头顿时出了层汗。
本该半个时辰才能弄好的事,他战战兢兢两刻就办好,堆笑道:“大人,婚书已消,此纸作废。”
祝无执嗯了一声,把那张废了的婚书拿起来,就近丢到旁边的炭盆里。
火舌吞没纸张,从姓名到官印,一点点化成灰烬。
祝无执心头的闷气,也随之消散。
出了官府后,他策马去了皇宫。
福宁殿内。
幼帝身着明黄小袍,却无帝王之威,此刻正将一卷书狠狠掷于地上,小脸涨得通红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尖声哭嚷道:“不学,就是不学!朕要看斗鸡!要听百戏!这些劳什子字,朕一个也认不得!烦死了!”
侍立一旁的内侍和宫女们吓得面如土色,跪伏在地,瑟瑟发抖,却无一人敢上前劝慰。
偌大的御书房,只闻幼帝带着哭腔的任性和压抑的喘息。
恰在此时,殿门外传来一声低沉而清晰的通传:“摄政王祝长庚觐见陛下。”
声音不高,却似一道寒流瞬间涌入殿内,压过了幼帝的哭闹。
跪伏的宫人把头埋得更低,幼帝的哭嚷也戛然而止,只剩下惊恐的抽噎,下意识地向宽大的圈椅深处缩了缩。
未等“宣”字出口,殿门已被无声推开。
祝无执扫过地上散落的书册和惊惶的幼帝,神色看不出喜怒。
他至御案前数步,依足礼数,拱手道:“臣参见陛下,吾皇万岁。”
祝无执直起身,目光落在幼帝脸上,语气依旧恭敬:“陛下适才所为,臣在殿外,略有耳闻。”
他略一停顿,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:“陛下可知,此非人君之道?”
幼帝被他目光一刺,眼泪又涌了上来,却不敢再哭出声,只小声嘟囔:“朕,朕不想学…太闷了……”
“陛下!”祝无执虽仍称陛下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训诫之意。
“《帝范》乃先帝遗泽,治国圭臬。陛下身系社稷,为天下苍生之主,岂可任性妄为?”
话音落下,殿内空气仿佛凝固,宫人们伏地的身躯抖若筛糠。
幼帝似懂非懂,彻底被慑住了。巨大的恐惧压倒了孩童的任性,他不敢再看祝无执的眼睛,抽噎着,小手无措地绞着衣角。
祝无执见状,眼中冷厉稍缓,语气也略转低沉:“陛下年幼,一时顽皮,情有可原。然此等任性,绝不可再有。”
“明日起,臣会亲自为陛下讲解《帝范》。陛下天资聪颖,必能早日明悉帝王之道,不负祖宗社稷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地上的书卷。旁边一个机灵的内侍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小心翼翼捧起书,高举过头顶。
幼帝看着眼前那卷沉重的书卷,又看着祝无执那张不容置疑的脸,所有的委屈和任性都化作了深深的畏惧。
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,接过了书册,低着头小声应道:“朕,朕知道了,朕听摄政王的话。”
祝无执微微颔首:“陛下圣明。”
他不再多言,再次对着神情惶惑的幼帝恭敬地行了一礼:“臣告退。”
随即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福宁宫。
幼帝坐在圈椅上,紧紧握着书卷,眼泪花还在眼眶中打转。他尚且年幼,懵懂无知,还不懂什么是天子,什么是为君之道,面对对祝无执这个摄政王有依赖,更有畏惧。
*
入夜,漆黑天幕唯见星星两三点,月华如水。
祝无执思及白日里的事,拉不下面子去枕月院,索性直接去了书房处理文书。
他独坐案前,朱批案上堆积文书,不知不觉已至深夜。
偶有寒风从窗隙潜入,烛火便随风跃动,满室光影随之浮摇,映得祝无执眉眼愈发深邃冷冽。
管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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