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怎样的人间炼狱。
更何况,祝无执是对她有情,但她更知道他有太多要追求的东西,从最开始的权势、皇位,到现在的收复失地拓展疆域。她有自知之明,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排不到前头。
届时她焉有命在?
沈为开明白温幸妤对他满是戒备,他也不介意。
他从未真心实意和高家合作,也不会让温幸妤被高家人带走。
从一开始,他所求……不过是把这潭水搅浑。
雪光透过窗棂漫进室内,在地上流淌成一片静谧的微明。
温幸妤望着面前容光明秀的青年,神情复杂。
记忆里的沈为开,总是浑身脏兮兮,拉着她的衣摆,仰起蜡黄瘦小的脸,两颗又黑又大的眼睛望着她,怯怯地喊姐姐。
他出身不好,母亲是青楼女子,父亲早亡,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,不久后她母亲就二嫁给了村里猎户。他继父对他并不好,常常棍棒加身,母亲娇美柔弱,纵使有心,也护不住他。
村里的孩童总是带着天真的恶意,会手拉手围成一圈,用石头砸他,唱着“阿母为妓,子为倌”之类侮辱人的曲子。
温幸妤父母良善,她也有一颗赤诚善良的心。虽然才六七岁,但会帮他打跑劣童,帮他擦眼泪,给他偷偷塞糖吃。
她在想,沈为开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残酷,才能从胆怯的孩童,成长为一个……毫无道德底线的伪君子。
“沈鱼,过去这些年里,你到底经历了什么,是不是受了很多欺负?”
“为什么…要做这些事?”
为什么战时背刺主将,又和叛军合作。
听到熟悉的称呼,沈为开有一刹怔忡。
女子的嗓音柔和,隐含担忧怜悯。
青年浓卷眼睫微垂,袖下被挑断手筋的右手轻颤。
他放下左手,隔着衣料轻轻按住,抬起眼微微一笑:“不为什么,该做,便做了。”
温莺总是这样轻而易举,波动他死水一般的心。
他不想被继续缭乱心绪,转头看了眼天色,起身道:“姐姐好好歇息,有事就让婢女来唤我。”
屋门被拉开,细雪和冷风灌入,很快又被门扉隔绝在外。
青年的背影逐渐消失。
温幸妤犹豫了一瞬,强撑着绵软的手脚,开门缓步追了上去。
细雪如絮,无声无息堆积在长廊的朱漆栏杆上。廊檐外,几株红梅怒放,映着一地刺目的雪。
青年一身素白,宽袍大袖,于长廊独行。
“等一下!”
沈为开转过身,隔着一段昏暗廊庑静静与她回望。
乌发如绸垂于肩背,琉璃般浓黑的眼珠,堆雪为肤,偏生又有红艳艳樱桃般的唇,好似喝血的艳鬼。
她心头一悸,倒退半步,扶着冰冷的廊柱,低声祈求:“沈鱼,看在幼时情分上,你送我离开扬州吧,好不好?”
只要离开扬州,她就不会被用来威胁祝无执,可以保住性命,甚至…重获自由。
沈为开迟迟不回应。
温幸妤抿紧了唇瓣,知他不会放自己走,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期盼。
天阴沉沉的,寒风凛凛,雪意入骨,她没忍住瑟缩了一下。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