句‘祸害遗千年’,方聿在他的认知里是难缠的怪物、长命的鬼,生老病死都仿佛离得很远。
可仔细算一算,他这个父亲已经年逾五十,时光荏苒,他和方聿彼此仇视着、憎恶着,竟也过了这么些年。
于是方静淞实话实说:“没来及吃。”
方聿喊了两声,佣人闻声进来,方聿吩咐让厨房准备一份晚餐,“甜口不要,辣也少放点。”侧头问儿子,唇角含笑,“是这个口味,我记得没错吧。”
“不用麻烦,”方静淞神色淡淡,交代佣人,“给我煮碗面就行。”
佣人离开,房门虚掩着,方静淞端起面前的茶一口一口地抿着,看着方聿烧烟。男人将烟斗放到嘴里的前一秒,终于想起了什么,停住问他:“我才想起来,静淞,今天是你的生日?”
方静淞面无表情地放下茶,“你知道我从不过生日。”
方聿哑然,神色有点尴尬,“你母亲不是不爱你,他只是……”
“我不是三岁小孩,廉价的安慰我不需要。”方静淞平静地打断,他看向自己的父亲,如果孩子是父母相爱的结晶,那么一开始他就不是方聿和程仲然两人感情的维系品。
一个强迫者,一个受害者,结合出来的东西不受任何一方喜爱,也不曾满足任何一方的期待。父亲视他为牵绊住程仲然的血缘锁链,程仲然视他为人格尊严和自由丧失的耻辱,因而从小到大他的每一次生日都像是凌迟程仲然的提醒。
他当然不会过生日。也没人会给他过生日。
饱受精神折磨的程仲然后来已经变得十分脆弱,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他暴躁惊恐的一面,方聿为了妻子的身心着想,即便在后来方静淞记事起问及自己为什么不能过生日,也只是随口敷衍。
方静淞并不在意,至少他现在是成年人,不应该在意。他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谈,赶上生日同一天是巧合,这段讳莫如深的小插曲像片落入水面的树叶,连惊起涟漪都是最小的一圈。
方聿叹了口气,叼着烟斗说: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。前几天家宴兰殊说漏了嘴,以你的性子即便当场未问,背地里也做了不少调查了吧。”
“是,”方静淞承认,“我只查到程仲然三十多年前曾在方氏集团就职过。在职时间不满两年他就主动辞了职,没过多久‘基因优化实验’技术问世,众所周知,研究团队隶属于方氏集团。团队成员一共五人,当年的报道和官方文献记录都能找到。”
“这五人后来被提起公诉,入狱的入狱,自杀的自杀……昔年集团险些因此破产。这个可以写进联邦历史的时刻,我相信在生物界没有人会不知道。”方静淞缓缓开口,“但这五个人里,没有一个人是程仲然。那晚付兰殊说漏嘴的话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方聿抽着烟斗,半晌没说话。烟雾升腾,模糊了他的面容,一张脸陷入沉思的宁静中,直到眼睛被烟熏得辣疼,方聿拿下烟斗,轻笑一声感叹说:“你母亲,是天才。”
三十几年前,方聿和程仲然同在首都大学就读,不同于依靠权利和家境择校进来的关系户,方聿在生物学上的天赋不可多得。而程仲然,是依靠绝对的高分优势考进首都大学的另一位天才。
当时方聿比程仲然小两届,两人同在生物科学专业就读,同系同学院,校内实验室里偶遇是第一次见面,方聿仰慕强者,尤其是在学科天份上超过自己的人。
起先是玩心大起,方聿处心积虑和程仲然创造机会见面、交谈、做朋友,后来两个人水到渠成对彼此动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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