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君棠要把他绑在林子里一夜,还要留待明日他人来围观自己狼狈丑态,一时愤慨难当,气血上涌,只觉头脑昏黑,眼前人影虚晃,竟一下就厥了过去,整个人委顿在地。
谢君棠方才还在气头上,乍一见他歪头闭眼,绵软倒地,神色顷刻就变了,立马扔了桑枝过去拍他的脸,哪知没有反应。他又手忙脚乱地给人松绑,用自己的外袍把人裹住。
云岫倒在他怀里,呼吸微弱,眉宇紧蹙,鬓发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腮边。他嘴唇翕动,状似呓语地说了句什么,谢君棠凑上去听却是雨落无声,风过无痕。
“云岫!云岫!”谢君棠摇了摇他肩膀,良久云岫的眼皮才动了动,缓缓睁开。
谢君棠一喜,把人箍在怀中,低头吻他额角,一时竟未察觉到云岫神色的不同。
第88章 野合
云岫怔了会儿,突然抬手轻推了他一下,随后坐起身一边穿衣一边缓缓说:“不急着亲热,我有话问你。”
谢君棠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说。”
云岫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,慢慢将衣襟拢好,连那些纵横交错的痕迹也被一块儿掩盖住,只是颈子里两道被桑枝扫到的红痕却怎么也遮不住,就如两条红色的藤蔓攀爬在玉色的颈项里。云岫似有所觉,抬头见谢君棠盯着自己脖子眸色深沉,下一刻他垂下眼帘,状似无意地撩起被衣领压住的发,指尖缠着青丝从红痕上缓缓滑过,三种色泽泾渭分明却又浑然天成。待乌发拂落,露出的颈侧弧度优美绝伦,在月下发出莹润的光晕。
谢君棠似被那点光晕灼伤了眼,目光从那段颈项上挪移开,重又落在对方侧颜上。从这个角度打量,云岫的睫毛柔软又浓密,上头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,琼鼻小巧,菱唇殷红,加之他此刻的姿态,低眉垂眼,静若处子,温顺无害得像一只纯白的小羊。
这种想法甫一在心底萌发,就见这只小羊忽然撩起杏眼乜斜着看他,睫毛跟着颤了颤,那泪珠儿再也挂不住,蹦跳着从上头滚落,一直滚到了谢君棠的心湖里,噗通一声,溅起浪花无数。
云岫就在此刻问他:“那银钩是你吩咐长公主送来的?”
谢君棠一怔,事前他只命永安长公主设法把人诓骗出来,至于用的何种伎俩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,都由长公主自行筹谋。银钩的事他并不知情,此时听云岫提起,余光又扫到了落在不远处的盒子,便已猜到了来龙去脉,他也不为自己辩白,承认得坦率,“没错。”
云岫倏地一笑,像是春暮夏初的风,混着花至荼蘼的气息和微醺的热浪,这笑由他那张少年人特征突出的五官做来,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,接着他又以一种让人觉得有些陌生的口吻说道:“我不喜银钩,明日给我换了它。”
亲蚕礼向来都是命妇们的主场,谢君棠没有皇后妃嫔,一干事宜都交给底下人筹办,自然对那些规矩讲究知之甚少,竟一时没明白其中深意。
云岫见他不明白,嗤笑道:“你不是喜欢我么?莫非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?那银钩与我不配,你若心诚,便命人将金钩送来。”
谢君棠听到这儿,也慢慢觉出点意思来,他颇为诧异地道:“你要金钩?”
云岫抬头望着那从叶隙间透下的银亮月光,他的嗓音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质地,然而说话时的顿挫起伏却有着与年龄不甚相符的味道,“我想要金钩,在明日的亲蚕礼上,你敢给我么?”片刻以前的云岫如果是个被逼迫到节节败退的胆小鬼,那么此时的他就是个主动迎击的勇士。
谢君棠疑惑更甚,并不接话。
云岫笑了笑,郑重地与他四目相对,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,就像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,“你不是要我顺从么?我可以答应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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