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,呼延震点点头,神情终于带上了几分满意,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,一面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着,一面扬扬下巴,“牵到俺跟前过一遍。”
闻言,军官连忙牵着绳子一头,把人带到呼延震面前。这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三十三人,就像打了鼻环的牛,被驱赶着走上前去,浑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——他们听不懂葛逻禄语。
“女的把年轻的留下,丑的老的都杀了,男的长得壮的留下,太瘦的杀了。”
刘钦却能听懂。眼看着绳子一段段解开,一个个活人货物般被拣选完毕,被分头押去左右两边,只凭着呼延震的匆匆一瞥而跌进不同的命运之中,还不待他有所反应,人已被推搡到呼延震面前。那双碧绿的眼睛只在他身上一扫,随后就轻飘飘下了判决。
“太瘦,杀了!”
马上就有两只手扳在肩上,刘钦猛地绷紧了腰,站定在原地,没让他们推动,看着呼延震高声喝道:“我能识文断字,又习武艺,将军要取雍人天下,就不该杀我!”用的却是汉语。
呼延震饶有兴味,抬手止住了要带走刘钦的兵卒,把匕首别在腰间,朝着他走过来。
刘钦胸口起伏着,紧紧盯着他的两眼。他知道呼延震在雍国地界征战一年,汉语已能听懂大半,便拿这一句话先牵绊住他,能否脱险还在未定之天。这当口一旦稍露畏缩之意,让呼延震失了兴趣,马上仍要身首异处,于是强压下心中恨意,也不露出半分恐惧。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俺杀你?”呼延震也用汉语问。
刘钦心中一凛,暗道这虏贼果然心思机敏。
他先前流落夏营五年,葛逻禄语早已能听会说,可此事若让呼延震知道只会引其生疑,横生枝节,于是他道:“我瞧见人被带走时分成两队,一队大多青壮,一队都是老弱妇孺,定是一生一死。我与前面那老头要被带去一处,自然是要杀我。”
呼延震听完并不马上答话,若有所思地看了他有一会儿,才点点头,算是接受了他的这套说辞,让人拿来纸笔,放在刘钦面前,“写来看看。”
刘钦手上绳子尚未被解开,只有跪伏下去,把纸铺在地上,两手一起抓住笔杆,低着头,在纸上写出“报仇雪恨”四个大字。
呼延震不识字,叫来个雍国降吏,问他这四个字作何解。那人一见之下,当即吓得脸色发白,连连摆手,同刘钦撇清关系,又对呼延震大表忠心。等呼延震连上露出不耐之色,眼看就要发作,他才终于想起来,拿葛逻禄语对他解释一番。
呼延震倒不生气,反而兴味更浓,摸摸下巴,转向刘钦,“你要报仇什么?”
“你可知道镇守大同的陆将军?”刘钦不答反问。
呼延震一怔,“陆元谅么?”
“不错,”刘钦点头,“他正是家父!”
呼延震神情一变,看向刘钦的眼神认真起来。
刘钦口中那陆元谅乃是雍国当初的宣大总督,曾以一己之力挡住夏人多年,在两国之间俱都威名赫赫。莫说是呼延震这般带兵打仗之人,就是个寻常百姓,去问时也大多听过他的名字。
刘钦继续道:“三年前狄……你们南下,我父奉旨为国拒敌,可是朝中那帮大臣争来斗去,自己坏了大局,却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到我父亲头上!刘崇那狗皇帝,竟然听信小人谗言,查也不查,就夺了我父亲的封号,让他进京问罪!我父亲不堪受辱,自尽了,我大哥跟着他征战多年,性情刚烈,也自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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