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钦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,等反应过来,只觉当胸让什么一撞,脸上猛地一白,当时站立不住,不由后退两步,刚刚站稳,便听她跟着又道:“换的那家孩子养了一年半,肉还更多,算来是让咱占便宜了。”说完,扯扯衣角,好像腼腆地冲他笑了一下。
刘钦但觉一阵天旋地转,原地怔了一阵,忽地推开搀扶过来的旁人,大踏步逃也似的走了。
他快步登上城楼,见着城下乌泱泱如蚁附而上的夏人,心中第一次现出一个念头:我是为什么守这座城?
为了从夏人手中保护这些百姓么?可夏人并非是真的虎狼,若能与他们谈成条件,他们也未必屠城,只是难免洗掠一番,所杀之人未必有如今饿死的多。
不,不是的。他清楚知道,他守这座城,只是因为这是雍国的城池,且控扼江淮,位置十分重要,不能落在夏人手里。若还有其他原因,那就是他初出茅庐,新历此战,不甘心就此败退,除此之外再无其他。
那么,这些百姓就要为了这座城池仍在雍国手中,为了他自己不愿认输而饿死么?那是因为什么?因为他们都是雍人,世食君禄?不……他们哪里食过什么君禄,他们世世代代只是给朝廷纳粮而已。那是因为什么?
一瞬间的功夫,纷纷杂杂无数念头从他脑中闪过,在这一刻将他整个人填塞满,那样陌生,那样奇怪,甚至那样恐怖。
但马上,他神情一厉,腰背一下绷得笔直。不管如何,他是雍国太子,如今夏人当前,就不能不任其责!
轰隆隆——又是一阵炮石飞迸,他忽觉手腕被什么扯住,转头一看,熊文寿不知何时也已经回来,这会儿正跪在他脚边上,以手指着城下,不顾其他守城的将士在侧,痛声道:“殿下!你往下看看,夏人随时都要破城了,现在不走,往后就是想走,如何可得!”
刘钦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,喃喃道:“我不走。”
熊文寿原本以为他在做戏,以为戏到现在怎么也该唱完了才是,但见他神情,才明白他是当真不走,并非作伪,吃了一惊,神情忽地真正焦急起来,痛切道:“殿下千金之躯,难道真要为这样一座小城陪葬么?”这句说来,已是不加修饰,直出肺腑了。
左右亲兵忙也跪倒,纷纷道:“殿下!”
刘钦浑身一震,如梦初醒,看了他们一圈,在城头大声道:“陆宁远二十日前就已出城,无论是成是败,定然马上就有消息传来,他也必定回军,来解我等之围。到时候城内一齐杀出,前后夹击,必然大败夏人!一旦撤走,让夏人进来,他若回军,岂不是白白送死!”
熊文寿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头,再抬起时已是双泪纵横,“殿下,他哪里还会回来!”
“殿下,快走吧!”
刘钦忽地把兜鍪扯下,掷到城外,怒骂道:“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!人人都只为自家谋,所以才会丢了这里,丢了那里,到最后半壁江山都落进敌手,哪里也剩不下来!”
“若是天不亡我刘钦,今日必能破敌!若是天要亡我,那就压我在城砖底下,我今天死也要死在这里!我大雍已南渡了一次,今日岂有苟且偷生的逃跑太子!”
熊文寿心中一震,止住眼泪,愕然扬起了脸,一个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大不敬的念头像一杆箭猛地扎在心头,让他猛然间觉出一阵疼痛、一阵快意、又一阵神魂摇动——他那老子连长安城都能说不要就不要,没想到生个小子,竟有这般胆魄!
刘钦立在城头,任飞溅的碎石划破头脸,一步也不肯退,猛地拔剑在手,高高举起,“城上的人都听好!夏人一连多日强攻不下,死了那么多人,一旦破城,全城都必然遭殃,你们的父母妻儿岂能保全?就是无牵无挂,想要突围,自己逃命,夏人肯轻易放你出去不成?还不眨眼就把你追上!死活都在这城里了,再有敢说弃城的,立斩无赦!”
如今城防吃紧,城头上除了军士,还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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