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尔等诸人,宜谨奉节度,宣力角虏,征讨不庭。钦此。”
刘钦一怔,忙伏地叩首谢恩。
五百羽林只是摆设,真正重要的是诏书中的意思。
大约是崔孝先在朝中当真出力,加上他在江北困守孤城足足两月无人前来救援,引得刘崇不安,担心江北诸将有不听朝廷节制的势头,这一封诏书发来,大有给他定名号壮声威之意,倒是意外之喜。
没想到他这两月时穷势困,到底因祸得福,往后在江北号令诸将,就要名正言顺得多了。
他接过诏书站起来,将周章往城内引去,“天使远来奔波,甚是辛苦劳顿,本该好好为天使接风洗尘一番,但是——”
他以手指指城上,四处是碎砖坏瓦,阻拦炮石用的网布已被火箭烧得只剩下零星几条,正被风扯着在城头飘晃,士卒来来去去,忙着修补被砸坏的城墙。
“夏人围城甚急,此前刚经过一场恶战,亟需休整,城中物资短缺,粮草已断绝多日,只能委屈天使几日。草草不恭之处,尚祈谅鉴。”
周章行事细谨,来之前早派斥候来阵前探查过,不然也不会特意选在夏人暂退的间隙里刚好入城。他顺着刘钦所指,看见城上残破之景,因心中早有预计,也不多么吃惊,但听了这一番话,不由得面带狐疑,又向他瞧去一眼。
这一眼才注意到,刘钦比大半年前最后一次见时要黑瘦多了,一张本来还算说得过去的脸上破了好几个口子,涂着不知哪来的褐色药膏,更显得斑驳狼狈,头发丝间全是灰尘碎石,脖子上更是打横一条血道,虽然不深,但看着也殊为惊人。
再多一寸,怕就没命了!
他不由出言试探道:“劳殿下亲执桴鼓,身冒矢石,已足见这一战交战之烈,形势之危了。”
刚刚下城的熊文寿正愁插不进话来,忙道:“自从与夏人交战,殿下便与士卒同吃同住,随身所携一无保留,倾囊而出,激励守城将士,投醪抚寒,使人心不坠。方才交战之时,更是亲临战阵,身当大险,振扬军威,手搏猾虏,城上众士卒见了,无不死力!睢州能守至今日,实是仰仗殿下之力,职等无不感愧奋发,更乞效力尽命,以赞王业。”
他久在外任,不知道刘钦与周章的关系,见到京官,而且又任职兵部,和自己刚好对口,既想在他面前露一露脸,更顺带着又一次拍了刘钦的马屁。本以为一举两得,皆大欢喜,可谁知这话说完,讨好的两人谁也没看自己。
周章顿住脚,眼中惊异之色更甚,脸上现出几分沉吟,过后微微一笑,全没有接住自己这话、再顺势吹捧一番、向太子示好的意思,看着倒像是不大相信。
那边刘钦见了,也停住脚步,同样一笑。这一笑实在称不上开怀,反而颇露讽刺,引人心惊。
熊文寿忽觉悚然,这时才知道京里水深千尺,实在不是自己这镇边之将能把握的,暗怪自己多话,在心里偷扇了自己几巴掌,忙闭嘴不再说了。
最后还是刘钦先道:“天使此来,城中实在无所招待,不知道随军可带足了粮草么?城头将士已经多日不曾饱食了。”
周章特为宣谕皇命而来,便是钦差。且不说他官职如何,但凡见了朝廷钦差,所过之处地方官无不尽心招待,唯恐有半点闪失,被他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。刘钦虽然身为太子,但眼下毕竟正处中外否鬲之境,一字之失,都可能酿成来日大祸,因此照理来说对朝廷来人也不能马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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