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钦想让他别再说了,可他摇摇头,看着随时都要断气似的,却不肯停下,艰难嘶声道:“殿下这样对俺,对俺的乡亲,俺还没有报答……嗬、嗬……咳……要是不说明白,让殿下往后在心里那样想俺,俺便死得猪狗一般……俺不能、不能瞑目!求殿、求你相信俺的话,俺是真心、真心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,像是让人扼住脖子,整张脸都现出一种猪肝色,眼睛大张着,两颗眼球像是要凸出来,急促地大口倒着气。
刘钦这回听明白了他的话,一时心中震动,微微张开了嘴。他心里怎么想、怎么看,于朱孝而言,当真如此重要,让他临死之时都这般牵挂么?原来他先前所见,不是什么肺腑,眼前见到的一身硬棱棱的骨头才是真的。
想一想,其实人生在世,每一缕魂魄都是有其光华的,哪怕再是暗淡,哪怕声音再小,也想留点什么在这世上,就像朱孝现在这般。这下刘钦不能不全盘相信了,一个字都不能再疑,定一定神,从毯子下面摸到朱孝的手,用力握住了,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
朱孝这才松一口气,头倒回地上,磕出“咚”地一响。他喘了一阵,刘钦只在旁边静静守着,过会儿便又听他忽然道:“殿下,俺不想死。”
刘钦道:“我一会儿就叫人带你换个地方,让军医全力替你救治。”说这话时,他顿了一顿,将声音压得格外低,心绪比刚才更要烦乱。
满帐都是等死的人,其他军帐里还有不知多少,他或许能救朱孝,却救不了所有人,只能坐视他们死掉。只凭着个人好恶、远近亲疏,指头一点,判这人生、那人死,若这就是太子,那也太无谓了。
乃知兵者是凶器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。他心中忽然现出这么一句,但迅速抛之脑后。国事蜩螗,不是想这个的时候,境土未复,不可能净洗甲兵长不用,既然矢志恢复,就只能一路往前走,决不能为此耽下脚步。
朱孝偏头看着他,还想说些什么,动了动嘴,却只能发出“啊、啊”的声音。刘钦明白他的意思,“你若好了,不必再回羽林,来做我的亲兵。”
朱孝这才浑身一松,闭眼昏死过去。
从朱孝那里离开,刘钦一路上想着心事,没有回自己住处休息,问明熊文寿所在,亲自过去见他。
他身上有伤,折腾的时间一久,便觉精神又有些不济,但有些事赶早不赶晚,同熊文寿的话必须现在说开,自忖这次不会再昏过去,只得振作精神,打好腹稿,叫上张大龙,和自己一起去找熊文寿。
熊文寿身为大将,此战后许多军务要处置,一整日忙得不可开交,倒是没什么闲心生闷气,只是先前刘钦所为,不啻揭下他面皮扔在地上,他到底不能不意中不平,见刘钦过来,多少猜出他的来意,虽然仍尽力表现得热络,但到底和平时不同。
若是别人,或许未必发现,但刘钦人精似的,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有气,只是胸有城府,不肯当着自己的面表露出来而已。他也不兜圈子,直截了当地道:“成业是指挥使的爱将,我如何不知?可他有必死之处,我要是当时轻轻放过,非但徇私,更是枉法,难以允协于物情,未必为时论所容,朝廷之中,恐怕也要议论丛生。即便一时无事,也是为你我事后埋一祸根。宴席之前,我为其他事情牵绊,不及提前知会,不知将军可谅鉴么?”
他知道大道理是当众讲的,对着熊文寿这般人,私下里只能感以私情,要是仍然摆开架势,说上一番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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