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,刚一腾出手来,就把整个倚翠楼给连根拔起。那个叫“秦婆子”的的确有几分手段,一连数日都有大臣旁敲侧击地求情,但刘钦早就料到如此,面见刘崇的当夜就讨来他的口谕,借着皇帝的威势,把这些人全都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。那些人见翻不起浪,也就作罢,毕竟没人愿意在这事上面强争,在他刚一回来就把他得罪深了。
后来秦婆子被他暗中绞死,楼里几个主事的都被灭口,那队劫匪也被捉住,本来想按他最早在心里暗暗下定的决心般诛了他们九族,但转念一想,岑鸾辱他最深,也只是缺根手指而已,徐熙虽然被外放出京,但凭他的财力,现在还不知过得如何滋润,这两个人都还活得好好的,他对那些个无权无势的劫匪作威作福、大逞威风,颇为无趣,最后就只杀了他们几个,没再追究其家人。
他杀人的事做得隐秘,拆楼却拆得人尽皆知,虽然明面里没说是他干的,但以崔孝先的人脉,如何能不清楚其中内情?崔孝先说话时始终觑着刘钦神色,见自己说完之后,刘钦笑着又饮一杯,明白马屁拍对了地方,便也抚须暗笑。
今日刘钦此来只为彼此熟稔,虽然有要事要请托于崔孝先这个在朝中经营日久、树大根深的吏部侍郎,今天却不急着开口,以免交浅言深。
漫聊一阵,崔孝先拍了拍手,便有人进来,各献歌舞弹唱以助酒兴,大多都是妙龄少女,但大约是刘钦因为年少时行事无所忌惮,有些奇怪名声,里面还有两个是十来岁的男孩,一个阴柔,一个英武,生怕不合他意。
刘钦以一对三,难免多吃了几杯酒,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,倚在椅背上,向那两个男孩脸上看去。崔孝先忙道:“没有眼力价么?还不过来奉酒!”招呼那两个男孩过来。
两人上前,见了崔孝先打的眼色,明白旁边那个年轻得多的人才是贵客,忙上前去。
他们似是被仔细调教过,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颇带几分风姿,脸上神情同旁边的歌女一般无二,乖顺中带着几分谄媚。刘钦顿觉兴味索然,按下酒杯,让人走了。
说来世间境遇当真神奇,不过半个月前,他还是被人呵斥着奉酒的人,半个月后,却是换了个位置,坐在席上。桌上没动几筷子的五割三汤,他从前没有概念,不曾算过,现在却知道足抵得上寻常中产之家一年的花费。
不说别的,只说摆在他前面的一道糟鲥鱼,值的银子就足够他当日与翟广一起投宿的老妇家吃上不知多少顿的。
他只夹了鱼腹处的一块,崔氏父子见他不下箸,便也不敢动,一顿饭下来,这盘鱼仍是近乎完整,再看其他菜也是一般。
不远处,琴声悠悠荡荡地传进耳朵,玛瑙杯在满堂红烛映照下泛着莹莹的光,筷子上镶的象牙羊脂一般,酒气氤氲着热气蒸着人脸,崔孝先时不时地同他说笑,崔允信也正弯起两只笑眯眯的眼睛,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,崔允文面无表情,却也并不出言扫兴。
刘钦感觉自己当真醉了,起身推开窗户,让外面的凉风进来,吹在自己胸前,好像清醒了几分,却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惑然,怔怔向远处望了一阵,低声道:“银箭金壶漏水多,起看秋月坠江波……东方渐高奈乐何!”猛地把手中酒杯掷出窗外,却没听见落地的响声。
一低头,就同半个月前的那次一样,又瞧见了楼下的陆宁远。
陆宁远这次不是偶然经过,而是站定了在等他,或许刚到,又或许已经等了很久,手中拿着他扔下去的杯子,抬头瞧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