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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没想过做一个无父无君之人,行悖逆之事。接令之后,便交出军权,让使者将自己押解进京。

然后便是他此生第一次、也是最后一次下狱。

他想见刘缵,刘缵不见他,前线战事不知如何,他却受困于这小小一方天地,不见天日。一天过去、十天过去、两个月过去,因为实在查不出他的谋反实状,外面又人议汹汹,刘缵对他始终不曾用刑,也不曾宣判,但也不肯放他。

同这次一样,那时他也犯了旧疾,终日里咳喘、疼痛不休。他那时年纪更长、戎马之劳更剧,病得也就更重,咳得甚至吐了血,没有大夫来看,刘缵也还是无动于衷。

他身上不止一道伤疤,疼痛处也不止那一条病腿,就是落下的肺病,也是因抗击夏人之故,乃是为国如此,朝廷不曾念他的好,每个狱卒却都知道他的名字,偷偷给他被子、火盆,暗地里为他垂泪。

后来此举被朝廷发现,这些狱卒都被全以谋反之罪处死,平白滚落了七八颗脑袋。新换上的狱卒便不敢造次了,偶尔有不怕死的偷偷对他加以照顾,陆宁远也不肯再接受。

那时许多朝臣坚决反对对陆宁远定罪,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都有明里暗里阻挠的人,还有人以举家性命力保他,有百姓拦道而哭,有太学生联名上书,街头巷尾的百姓终日议论的也都是此事。

陆宁远身在狱中,自然不知,但当时在牢狱之外,已是人情汹涌,势如大潮。就是刘缵,见了如此之景,也不由举棋不定,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
陆宁远曾经的部下,许多人现在已做了大将,于各军各地向朝廷为他鸣冤,直到张大龙受崔孝先挑唆而起事,刘缵终于下定杀心,却没有直言,而是发下手诏,命令将陆宁远施以杖刑然后流放。

被从狱中提出,秘密送到城外,时隔三个月,终于再见天日的陆宁远,被阳光逼得久久睁不开眼睛。缓了良久,他举目而望,但见天上一轮赫日当空,没有一片白云,听说父亲死时也是这样的天。温暖的阳光重新照在身上,他却知道自己死期至了。

回顾他这一生,自幼便离家入京,父母兄长难得一见,一直到母亲病故、父兄横死,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都仍屈指可数。与年少故友的亲密,也在某天戛然而止,只余下藏在衣角、被服里,深夜独自咀嚼的不可给人知晓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绮念。

年少敏感的时光里,他常觉着自己是孤独的,一直到多年以后,他身边的人从三个、五个变成十数万个,这孤独也始终将淡淡的影子留在他的身上。但他甚至没有余暇去从中触到一丝一毫的伤感,即猝遭时变,便从此托身于纷纷白刃之上,成志向于刀光剑影之中。

他想要为父兄正名、成他们未竟之志,想要杀敌报国、恢复河山,想要百姓安堵、中外乂安,可是从年少时就立下的这诸多理想,到如今却是世殊时异,终成泡影!毕生所向,不过过眼云烟!

征战有年,他终于也锒铛下狱,受辱于刀笔之吏,即将斧钺加身,竟和当初的父兄一模一样。

父兄死时都想了什么,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?

曾经父亲在残疾的他身上究竟看到了怎样的希望,才替他改了现在这个名字?他可曾想到,到头来,儿子这一生草草,别无功绩,至于身死,仍一事无成,既不曾为民靖方,也没有能安国宁远。

他是叫做陆宁远的啊!

陆宁远在最后的关头哽咽了。但眼泪只在眼眶中滚过一下,即被他同满腔的激流与苦水一并咽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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