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缵听出他弦外之音,暗暗皱眉,却也未恼,“舅舅确有错处,这些年他瞒着我……哎,事已至此,倒也不必再提。只是他纵然千错万错,总还是罪不至死,眼下看这形势却是要将他往死路里逼!更何况不必我明说,想大人也知,这岂是冲我舅舅一人而来、想要的又岂止他一个脑袋?”
周章坐着不动,呼吸却蓦地快起来,两手在袖中悄悄捏紧,明知道心事被说中,却不敢露出什么异样。刘缵又继续道:“我身边的人,都劝我先下手为强,可……他毕竟是我弟弟,他能不认我,我却不能不认他,是以几次按下众人之议,只是生死关头,不能不自保而已。”
周章暗惊:他果然已经知道了刘钦的打算!至于自保,又是指的什么?莫非他也决心动手不成?他定一定神,拿话挑他道:“陈尚书知交好友遍天下,听闻禁军统领恽文石也与他交好,殿下想要自保,想来当是容易得很。”
听见恽文石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,刘缵心里也是一惊,眼神忽地一厉,在昏暗的车厢当中扫向了他。
“不错!”出乎意料地,刘缵居然一口应下,“恽文石忠心于我,借他之手,禁军、甚至几个宫门也都在我之掌握。非但如此,雀儿奴在禁军和宦官当中安插的人我已经摸清,就是他三日后的计划我也已知晓了十之七八,他实在没有半分胜算。”
他说着,转向周章,“大人此去,是入宫告密的、还是为雀儿奴求情的?”
周章心中震撼不已,久久没有说话。他知道,自己在试探刘缵,可刘缵何尝不是在试探于他?对刘钦的计划,刘缵说自己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,那其实最多便是十之五六而已,他是想要从自己口中探得更多。可虽然如此,刘缵话中那句“三日后”实在让他不能不心惊——他竟然已经清楚到了这种程度!更何况既然刘缵已经知道刘钦在禁军当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,那便相当于已经知道了此人是谁,更不必提刘钦在宦官当中的耳目,此人甚至都未曾告知给他。
周章背上缓缓淌下两行冷汗。在这一刻他马上明白,刘钦行事不密,计划大半已经被刘缵探明了,绝无半分胜算。震撼之后,在他心底里却反而并不奇怪,一个念头倏忽闪过:刘钦把计划那样轻佻地告知给他,便足见城府不深,难成气候,毕竟他二人已经——
不等他继续想下去,刘缵又继续开口,“如今夏人逼迫甚急,父皇传位已成定局。雀儿奴太过心急,真让他这么闹下去,恐怕到最后只有一个下场,我不说大人也必知道。”
周章背上汗水缓缓从衣服间洇出,幸好天色昏暗,他又面对着刘缵,一时倒未让他瞧见。他一面听着刘缵的话,一面分心飞速思索:是的,决不能给刘钦动手的机会,不然陛下不杀他,刘缵也必不能饶他。可是刘钦不动手,刘缵就真能放过他性命不成么?自己的京营兵,是不是能拿来做一只筹码,可是刘缵会轻易放走他么?他如果身死,京营当中纵有数万人,那也没有半点作用了。
是了,刘缵既然不厌其烦地与他说这些,自然是留他有用,且看他如何说。周章稍一思索,明白刘缵是想从自己口中探听得尚不知晓的其余十之四五,便只得把自己的筹码稍稍抛出些许,以能同他坐在一面桌上,“太子欲与我一道起事,我未曾答应,此次进宫便是要向陛下说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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