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出什么动静,使劲把陆宁远又压了压,对着他做出了一个威胁的表情。
这副姿势换了任何一人都忍耐不得,陆宁远却没什么反应,好像被秦良弼压着的是别的什么人。秦良弼等了一阵,松开手,他就像一摊稀面流到地上,浑身都垮了下去,只有脑袋抬着,越过秦良弼、越过朱孝去看刘钦。
他没再说什么,身体仍是一阵一阵哆嗦,像在抽泣,却不见什么泪,没有了刚才的凶悍之气,现在的他看着全无威胁,只看神情,似乎还有一点可怜。
朱孝皱着眉头,慢慢把手从刀上拿开了。
徐熙像是对这边的一切都不关心,低声问林九思:“观陛下脉象,是否是思虑过重,劳累太剧?”
他虽然也通岐黄之道,一早就摸过刘钦的脉,却不敢班门弄斧,语气放得极谦卑,不敢确定。林九思点点头,算是认可了他的话,“这次倒不妨碍。当务之急,是当谢事静摄,不然再多来几次,神仙也救不得。”
徐熙松口气忙道:“多谢先生,在下一定勉力相劝。”
趁林九思除针又收拾药箱的功夫,两人又说了几句,秦良弼竖起耳朵听着,心里明镜似的,知道和自己有关,脱不得干系,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,又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个巴掌。
转头看陆宁远,心道龙体欠安,他也不能不任其责,要待看他作何反应,却见陆宁远不声不响,忽然一口血扑在前襟上。
第272章
大约是昏迷后被喂下的药有安神镇痛的作用,刘钦这一觉睡得很长,没有惊悸,也没疼醒,还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。
旁人看他,正不知他到底是昏是睡,只觉忧心,林九思和徐熙把脉都把过几次,幸好第二天早上,刘钦眉头动动,自己醒了过来。
他睁开眼,怔了半晌,回忆起之前的事,心中忽地涌起千头万绪,惦念极多。
秦良弼和陆宁远的关系原本就不冷不热,相比陆宁远,秦良弼年齿更长、官职却低、自视又高,因此两人间一向颇多微妙,上次那一闹后,恐怕更难弥合。两将不睦,非是国家之福,这是其一。
秦良弼这些兵马,和陆宁远正在赶到的后续部队,到底要如何用,到底该同夏人做什么部署,一直没人对他献上良策。这么僵持下去,狄庆恐怕还要再惹什么事,防得住一次,下次未必这么简单。说到底,行在离前线太近了,中间全无缓冲,不是长久之计,这是其二。
之前闹事的夏人,如何审理,能不能借此挖出点别的东西来,他还不曾过问。对呼延震那帮俘虏如何处置,也没人胆敢自专,还等他拿个主意,这是其三。
他病后出于无奈,放权给徐熙,徐熙具体做了什么,甚至心思如何,他都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。暂时搁在他手里的东西,怎么一点一点收回来,这是其四。
往远了看,建康,崔孝先这些天怎么走动,他父皇有什么动静,城中人心究竟到了何种地步,都有谁在暗中活动、如何活动,他都要心中有数。再往远看,翟广一定又有了更多消息,各地方如何处置?凭着地方军想将他扑灭自不可能,但东南各省驻军,有没有将他暂时控制住,不使流窜?这又是其五其六。
再想下去,还有其七其八,总没个完。往近了瞧,陆宁远,陆宁远……刘钦平躺在床上,因为一时无人相扰,思绪铺开,一时怔了一怔。陆宁远的表现当真奇怪。
如果说几天前刚见到他,陆宁远跪在床边默默啜泣,虽然以前从没有过,却也总不脱正常人的范畴,那昨天他明明应该出去指挥禁军应对不测时,却不偏肯出房间一步,只神色大异地在屋里走来走去,也实在说不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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