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的乌发之间。
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。
李惜愿支颐,睁圆瞳目端详着少年与佳偶,情不自禁咧起了嘴。
时值屋外夏虫鸣响数声,看她傻笑了半晌,李世民不堪其扰,亲自踱步启门下了逐客令:“快过人定时分,小六该回房去睡觉了,否则明早起来犯瞌睡,虞秘监必定罚你。”
李惜愿这才察觉眼皮子已在打架,捂唇打了个呵欠:“是该睡了,不过明日可能先不去虞老师府里了。”
“为何?”
她抬足踏出门槛,扬手伸了个懒腰:“哥哥忘了今日虞老师说的话?他说要把我推荐去欧阳太常那里习字。”
“欧阳太常?”李二郎背靠门扇,指抵颊骨细忖,“可是太常博士欧阳询?”
“对哇,大书法家欧阳询——”淡朦的清幽月色笼罩着逶迤小径,遮掩过女孩远去背影,却将她发自心底的得意与雀跃拖长,随风钻入李二郎的耳中。
还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。
李二郎轻笑一声,旋身回房,展臂拢去了屋门。
第3章 第三话“此乃唐国公幼女所留之墨宝。……
彼时虞世南在反复端详过李惜愿近日的习字成果后,抚摩颌下须髯,沉吟少许,道:“老夫观你习作,心中早有一疑问,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虞世南德行与才华俱闻名遐迩,更兼为人素朴端严,其兄虞世基一家衣饰华美,披锦着绣,独虞世南常年灰紫道袍不离身,饮食清简,不以靡奢为念。
因而李惜愿待他除了书法造诣上的敬畏,亦满含对他人品的佩服。
她自认难以模仿虞世南一身谦卑风骨,因而在与这般高士交往时,常常难抑仰慕心态。
闻老师出言异于往常,李小六以为要挨训,顿时心生惶恐:“虞老师但说无妨,我都听。”
“我观你正楷之笔法与结构倒不像我徒弟。”虞世南道,“竟更像欧阳信本,还似早已习练多年。”
“之前偶得欧阳询……欧阳太常一篇字帖,见其楷书精妙,忍不住临摹了数月。”她垂下脑瓜,小声招供。
她自不能承认,自己曾在未来的世界里练过好几年的欧体,一度极意模仿,因此如今笔画细微处皆难脱欧体影子。
视出她的局促,虞世南不禁微笑,宽解道:“欧阳信本功力本就在老夫之上,你有求学之心是最好,再者书法需集百家之所长,你不必为此对老夫心觉有愧。”
他又云:“我为你作荐,日后你或许将有两位师傅点拨,不拘你着意专精哪一家,若能吸收为你之所用,则善莫大焉。”
太好啦!
顶着她感恩戴德的眼神,虞世南挥毫落墨,为她写了一封推荐函,信中对李小六的书法水准大为褒奖,称她用笔有魏晋风度,并盛赞其年纪虽少,却为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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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即便有这般足以令李惜愿汗颜的倾力推荐,欧阳询还是拒绝了她。
门房将主人原话转达——
若收女子为徒,恐里坊内外许多流言蜚语沾身,询年近花甲,近*来渐生退隐尘世之念,不欲招惹是非,请李小娘子放过他罢。
李小六背着书箱在欧阳府垂带下眼巴巴地候了半晌,等来的却是这么一碗无情的闭门羹,只得灰溜溜离开。
“多谢老伯替我通传。”
门房视她遭受打击一时未缓过神来,蹲下身观察石狮墩座旁蚂蚁搬家,心头蓦然浮起不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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