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车帘,最后朝那棵柳树下张望一眼,远方那缕颀长身影注视这边多时,直至于天际中化作一墨痕,仍悄然伫立。
车帘垂落,她问向身畔人:“我们何时能至洛阳?”
长孙无忌思忖,他从前日夜兼程仅需五日,可如今携着她,不可这般仓促。
“十日内,途中若有驿馆,我们便停下歇宿。”
李惜愿掰指计算,忽地,马车后方扑来一阵呼唤。
“小六姑姑!”
“等等我!”
“是承乾!”
她登时惊讶,随即令马夫停车,李承乾气喘吁吁跑近,抹拭额前低落的斗大汗珠,胸脯上下起伏。
两颗乌黑溜圆的瞳珠郑重地望着她:“小六姑姑,我决定好了,我要和你们一块去洛阳。”
李惜愿捏捏他:“你阿耶同意了么?”
李承乾点头:“阿耶和母亲都同意了。”
“阿耶起初不同意,但是母亲一劝,他就允许了。”男孩接过水壶,轱辘辘一饮而尽,擦了擦嘴巴,随后补充。
她逗他:“那你不想他们了?”
“想。”男孩抚抚耳垂,难为情道,“但是我思来想去,还是更想和小六姑姑一起,你和舅舅愿意带上我吗?”
“上来罢。”李惜愿向他伸出手。
第79章 第七十九话“我的家在长安。”……
山青鸟鸣涧,流水潺潺,银杏碧叶葱茏,遮入黛瓦屋檐。
二年,经长孙无忌再三辞让,皇帝罢其尚书右仆射、吏部尚书,改任开府仪同三司。
后者虽贵,不过一无实权散官,然正合他心意。
皇帝又因他自请还居洛阳,召其暂任洛阳令一职,东都事务虽繁,但有河南尹、洛州刺史等长官一并分担,因此亦算清闲。
为便于办公,皇帝又赐他一座宅邸,距官署不过隔坊路程,不过此三进屋舍委实偌大,容纳下三人与数名家仆后,便显格外空旷。
常有旧友故交前来探访,主人不在,李惜愿便亲自前来接待,端一壶茶,两盘点心,又分瓜共食,与客人谈天说地,笑音萦梁。
“姑姑,阿耶予我来信了。”隔两扇门,忽闻男孩欢欣话声。
“给我瞧瞧。”
接过信札,大致询问洛京风光可有饱览,饮食起居如何,以及叮嘱他随时来往书信,勿令阿耶过分挂牵。
字里行间惟有一个殷殷关切的父亲,往日严厉全无。
“距离产生美。”李惜愿读完信,递回李承乾,总结道,“父母都是这样,孩子在跟前一久就不知珍惜,一到外面,又开始牵肠挂肚想念,所以你是该让你阿耶尝尝惦记你的滋味。”
李承乾深以为然,赞同地点头。
蓦地,一股焦味钻入鼻尖。
“甚么味道?”李承乾吸了吸鼻,疑惑地往她身后看去。
“姑姑你做菜焦了!”他惊呼。
李惜愿慌急转身,手忙脚乱将锅中食材舀出,原本绿油油的菜叶此刻糊黑一团,不禁气馁地拍了拍脑袋。
“又做坏了——”她懊恼不已。
李承乾眨眨眸:“你这是第几回做菜?”
李惜愿无颜面对他,手指竖了个一。
“我从来不做的。”她在恍然大悟的男孩面前维护自己形象,辩解道,“我是为了给你舅舅送饭。”
李承乾会意点头。
“那目下该怎么办?”他指了指那盘烧焦的菜碗。
再唤厨娘做已是来不及了。
“街上买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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