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乐,眼神却并非审视,更像在打量一件势在必揽的器皿,眸光里凝着评估的淡漠与了然,随后才缓缓移开。
他喉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,似是对生辰宴变朝会的“无奈”,又似对眼前情景的满意。
“澈儿生辰宴,孤过来搅扰众卿家兴致了吧!”他第一句话是向大军师问的。
接着他为大军师及水象门主一家,以及长乐赐座。
无论如何,大军师都只回以点头“嗯!”或摇头“嗯~”
始终不曾多言语。
这倒是令长乐意外,大军师对邺王也这样?邺王竟也习以为常!
“方才,孤闻一声巨响,有人用火药炸了湖水?”
贺兰澈不好意思地上前:“王上,是我与伯父比试武功,技艺粗疏,误使错招。”
邺王发出爽朗笑声:“哦?那比武是谁赢了?”
众人目光游移,最终落向长乐。她却笑得灿烂:“是大殿下赢了!”
她这称呼很到位,带着背弃晋人身份的臣服,令在场众人都感到意外。
简单的寒暄就到此为止,邺王劝众人继续娱饮,众人识趣退去殿外,连贺兰澈也被带了出去。
邺王的目光便彻底聚焦长乐身上:“神医远道而来,为吾儿沉疴费心,药王谷仁心圣手,恩泽深厚,孤与邺城铭感五内。”
朝她微微颔首:“前番,孤染小恙在身,形容憔悴,怠慢之处还望神医海涵。神医乃药王亲传之女,贵不可言,孤岂敢以病颓之姿轻慢相待?必要待精神稍复,方能以郑重之心亲迎圣手。”
“王上抬举。”长乐言笑晏晏,“邺城对药王谷实乃……珍而重之啊。”
据说邺王的发妻是晋国人害死的,据传季临安的毒是晋国人投的。
而她也是晋国的神医。
他今天敢坐在轮椅上见她,想来是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。
“令师祖先药王前辈,乃杏林泰斗,活人无数,孤虽僻处邺城,亦久仰圣名,心驰神往。其医术通玄,心怀苍生,实乃当世无双。临安虽未能得蒙他老人家在世时亲诊,却能得高足亲临,是吾儿之幸,亦是孤与邺城之缘。今日得见神医气度沉凝,隐有令师当年风范,孤心甚慰。”
长乐看见他,确认是他。心中焦虑反归平静,只剩徐徐图之。她当即回道:“我观王上气色,竟不知王上有腿疾,腆为外伤医师,却愿为您一试,自信能药到病除。”
“哦?”邺王失笑,当即否认:“何言腿疾?孤数月前游猎时偶遇灵豹,追猎间为其所伤,不慎崴了脚,如今休养半月已痊愈。”
还没等长乐说话,他竟亲自挪下轮椅,朝她身前走了两步。
?
长乐定定打量他华贵缂丝纹袍下的足靴,看得出来,他双腿确实齐全。
凭她近年苦修的外伤医术,清楚当年自己虽年纪尚小,可用修脚刀那一划拉,却是灌注了全身生力将他经络断绝,必叫他筋失所养。
何况,鹿的修脚刀肮脏不堪。轻则叫他下肢痿软无力,重则使他瘀血阻络,整条腿都因失濡而坏死。即便老药王活过来也会断言这伤不可逆。
她并不放弃,更是往前走了两步。
邺王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尴尬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。重新坐下,再用毯子将自己腿遮住,转换话题。
遮遮掩掩,终于叫长乐看出了端倪。
当年她伤其左足,此时他右足下垂内翻,左足膝关节僵直。
邺王不知道自己知道他坐轮椅多年这件事。
他的臣说他坐了数十年的轮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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