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儿说他坐了七八年的轮椅。
而他自己说这腿是才伤的。
长乐断定,他一定安的义肢。
前朝末年,苛政酷刑,受刖刑之人众多,因而义肢价格高涨,如今义肢有铜制、木质,虽无法完全承重,但可辅助站立,适合下肢残缺者短距离行走。
这玩意儿,药王谷早就在用了!
他害怕那道修脚刀的划痕,终有一日被晋国人看出门道。
竟然不惜将整条腿都截掉了。
他是个狠人。
长乐为了不让自己失控地死死盯住他,她下意识将目光聚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:看他轮椅扶手上镶嵌的宝石,端详他靴子上沾着的微尘,数着屏风木上某个虫蛀的小孔……
这些平时绝不会注意的细节被无限放大,占据她的视野,权作暂时隔绝她滔天恨意的屏障。
思绪翻涌间,邺王又客套虚伪地说了些什么,她都没怎么听进去,直到最后回神时,他那句“想来义诊结束,不知能否邀药王来邺做客”才轻轻飘进耳中。
大家都觉得长乐在权衡、忖度着什么。
静默片刻,她立时换上一副恭顺臣服的笑貌:“药王早闻季大将军事迹,久怀感佩,药王谷本有意归顺邺王,可惜多有阻碍。”
“且,我识二公子,早观其有凤表,自当尽心竭力劝药王来邺。”
她这么一说,邺王面露十分悦色,长公子却很不高兴。
岂料,长乐紧接着又吐出一句:“可是,我近日见长公子比之二公子,更显龙章凤姿,更属王相之格。药王谷向来不与归墟府之流同列,想来二公子天命王相之说,多为谶语。命格若承不了重量,自然旧疾难愈。”
“因而来日,晚辈必将亲劝药王:若长公子得封少城主,药王谷将来必追随长公子殿下,他日若逢军战,竭力扶伤,世代如此!”
气氛果然骤然凝滞,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“父王,神医初来乍到,不晓城中事,情有可原。”
季临渊沉着脸,向她使眼色。
她到底想干什么?害死自己?
邺王面上肌肉几度抽动,显是没料到她竟如此直言无忌——她与大儿子关系果如流言所传!
终究,邺王把方才那堆官僚客套的绉话改了语调:“听闻,前月药王庙会,乃京陵所办,声势浩荡。想必王城曾邀药王赴会……”
“不错,”长乐端起案前一樽酒杯,敬他,“药王没去,是我代往!”
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,亮给邺王看:“我得镜无妄大人亲自引见宫门,可惜容氏膝下,没有长公子这般栋梁。”
……
季临渊嘴唇都发干了,手心汗涔,死死捏着弟弟的轮椅把手,脑中盘算飞转。
邺王接着道:“今日孤一见神医,眸清神定。然则,今日终归是大军师亲侄诞辰,首重家门和乐,还是以澈儿为重吧。”
长乐倒也恭顺应喏。季临渊见状,忙欲上前扶住父亲的轮椅。
“临渊,”邺王止住他,“既然你与神医投契,便由你代陪神医吧。”
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其实本来应该一章发完的,但估计得有6000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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