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长是个和稀泥的,见畹君家不过母女三人,为求省事便判她们赔十两银子给邻居。
佩兰虽然不赚钱,可也知道银子珍贵。
她拽着畹君的衣袖道:“姐姐,他们欺负人,让时家哥哥来帮我们主持公道。”
“什么时家哥哥?”那里长立刻竖起耳朵。
金陵城姓时的人家虽不少,可一提起这个姓,默认只有宣平侯家。何况最近那位小时大人剿匪有功,乃风头正盛之际。
“你不知道吗?”佩兰瞪着大眼睛,“就是在慈育堂剿匪的时家哥哥,他是我们家亲戚,跟我姐姐关系很好的!”
那邻居知道她们家跟宣平侯府沾亲带故,可看她们过得并不宽裕,想来不是什么正经亲戚,便急赤白脸道:“你要这么说,谁家还没有几门显贵亲戚!”
里长却沉吟不语。
原来那天剿匪,官府封锁了消息,一般人不知道慈育堂夜战的事。偏巧他岳家是上元县清溪村人,因此才有所耳闻。
眼见这小姑娘张口就道出内情,倒让他有所顾忌,生怕真得罪了侯府。便干脆免了那十两银子的赔偿,叫两家各扫门前雪。
关起屋门,云娘立刻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:“什么时家哥哥?你跟时家的少爷还有来往?”
畹君点着太阳穴,颇头痛道:“你听不出佩兰是诈他们么?我跟那位时二爷只在慈育堂有过一面之缘,还能有什么来往?”
佩兰不解地歪着脑袋。
姐姐当时明明说的是时家哥哥对她言听计从,怎么现在又说不熟了!
云娘倒是放下心来,转头去操心修整屋舍的事。
西厢房烧了是一回事,要紧的是里头堆积的器物,虽然平时不用,可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。眼下一把火烧没了,少不得一件件采买回来,又是一大笔开销。
那金锞子换的银钱早用去了大半,剩下的全花掉也不够修房子的。
云娘从陪嫁箱子里取出一对金镯子,让畹君拿去当铺换点银子来应急:“本来是预备着给你当嫁妆的,家里出了这样的事,这对镯子也留不得了。”
那当铺掌柜嫌这对金镯子款式老旧,只肯照着重量给她换了十两银子。
畹君掂着手中的十两纹银,寻思着少不得要拿她私库里的银子出来补差了。
回到家里,却见她娘喜气洋洋,一扫方才的颓靡。
畹君不由奇道:“娘凑到银子了?”
云娘道:“柳大官人听说咱们家屋子烧了,方才差人送了一百两银子过来。”
“你收下了?”畹君立刻叫道,“这银子不能要!”
“凭什么不要?”
“他这关头送银子来,不是司马昭之心么?你前脚收了银子,后脚他来求娶你女儿,你嫁不嫁?”
云娘敛了笑,正色道:“咱们家就是不出这个事,我也准备结这门亲的。你现在怨我不要紧,再过十年你得谢谢你娘的远见!”
畹君气坏了,摔门进屋伏着枕畔哭了一回。
佩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,坐在床上小小声地说道:“姐姐,会不会是那个柳大官人看你不肯嫁给他,故意派人来烧咱们屋子?”
畹君的啜泣一顿,浑身的血从头凝到了脚。
她慢慢坐起身来,透过窗户看西厢被火烧过的废墟。
自八年前搬来这里,整条街巷失火的次数不超过三回。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她家烧了,烧的还是远离厨房柴垛的西厢房。
佩兰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,这不是意外,是人祸。
只不过,不是柳大官人干的。
畹君立刻反应过来是谢四娘的手笔。
她差点忘了那桩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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