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崖回看城池的方向,依然有浩浩荡荡的百姓追随而来,明明那些人出城的时候早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,可还是固执地想要出城试一试,他理解那些人的心思,就像他理解自己固执的父母和兄弟,他很想再多撑一会儿,或许多撑一秒,就能多放走一个人,但他的能力实在不允许了,他带出城的七百骑兵现在只剩下了五百来人,已经够意思了。
他喊到:“撤!”
守军们虽然不忍,却只能听令脱离战斗,当他们调转马头的时候,战场上艰难穿梭的百姓们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鸣,那一瞬间,他们便注定无路可活了。
江崖不敢多听这声音,抖动缰绳疾驰回城,奔波中忽然看见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呆呆站在原地,便驾马从她身边驰过,弯腰抢走了她背后的襁褓,之后马不停蹄继续前进,女人起先还本能地追了两步,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扑通一声跪倒,向着他的背影拜了几拜。
其余百姓见状,也纷纷将孩子抛给了回城的守军。
可惜他们能救的人还是太少了,如潮水般汹涌的燚军紧咬着守军的尾巴不放,逐渐吞没了无路可逃的百姓,那些凄厉的哀鸣被马蹄声踏碎,和在泥土中,成为了这片永恒土地的一部分。
江崖人还没能进城,就远远听到了第一通鼓响,于是更加快马加鞭,堪堪赶在三通鼓声之时冲回城门,而城内守军也用早先准备好的铁板封死了城门,将追兵拦在了外面。
九不够看着江崖明明已经冲出封锁,却仍回来同生共死,不禁抱拳上前:“校尉大人!”
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称呼江崖。
江崖把怀中襁褓交给了他,随即向拥堵在后城的百姓中寻觅:“你看见于番了吗?”
人群最外围,一个矮个子跳起来挥手:“我在这儿!”
江崖走过去狠狠地把他推倒,烦躁骂道:“好死不死!”
与此同时,城墙上箭发如雨,滚木雷石俱下,将最早一批赶来的燚军驱逐到了十丈之外,不过这可是燚军主力,自然随军带有攻城器械,那硬木打造的攻城车扛住了石头与弓箭,差点撞开城门,好在城墙上早备了油料,泼下去点了把火,连人带车烧得焦黑。
第一波进攻失败后,燚军很快拿出了第二种手段,他们开始利用投石机向城内投掷浸过油料的火包袱,这些火包袱捆得很松,会在空中散作一片片火种,一接触可燃物就猛烈燃烧起来,当成百上千台投石机同时工作,白银城内便如同下起了火雨,而这些火包袱之间还掺杂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,正是三更天时出巡的守城士兵,他们为什么没能回来报信已经显而易见了。
此时天色已经大亮,肉眼难以看清隐秘处的火苗,即使百姓们早就提着水桶等待,也难免顾此失彼,幸好他们之前听从指挥把粮草用木桶封地下,又提前往木屋茅屋上堆了雪,才不至于损失惨重。
几个时辰之后,燚军主力的大后勤抵达战场,为攻城军带来了更为重型的设备,比如覆盖着铁皮的攻城车和云梯,而城楼上的守军也早烧好了铜汁以逸待劳,从城头倾泻而下的铜汁烧穿了铁皮和木头,将燚军士兵浇筑在了那些攻城车里面。
如此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对峙就持续了整整六十天,所有银城守军也留在城上六十昼夜没有卸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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