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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六疫馆的山丘,位处河内河东的交界,而此刻的山前,在距离驿道不远的位置,已挖出了一个深坑。
负责挖掘这坑的,都是军中卖力气的好手,也就将这坑挖得格外的深。
可是当这深坑中被填埋了这百来具尸体的时候,又让人恨不得那坑没有这么深。
他们是被灾情逼迫到背井离乡,死在半路上的人,终于被迟来一步的朝廷兵马收拾了尸身送来此地。是原本已在天子治下务工的人,被一场原本以为是风寒的疾病夺去了性命。是……
是春日将至,却没能看见花开的寻常百姓。
刘秉自穿越以来,见到了太多本不该由他见到的事情,已慢慢习惯了战场上的伤亡,但眼前这些因大疫而死的人,仍然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。
他也看得到。虽因兵马环伺,同在此地的百姓默不作声,但这当中,对他这个火焚决定心怀怨憎的必然不少。
毕竟,如今并不是那个火化已成稀松平常的时代。 w?a?n?g?阯?发?b?u?页???f?????è?n?Ⅱ????2?5?????????
可为了防止大疫扩散,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,也对这些跟随他再度回到河东河内冒险的士卒负责,他不得不这样做!
若要恨若要怨,那也得等到此地恢复往日的安宁再说!
“子龙。”刘秉平复了呼吸,缓缓开口。
赵云将手中点燃的火把,递了过来。
屯骑营精锐都与他这屯骑校尉随同陛下而来,也见到了陛下是怎样艰难地做出一项项决定,在涂涂画画舍弃了一些他记不清的东西后,有了那三碗送入六疾馆中的“汤药”,也有了今日的,焚烧病亡之人。
陛下在接过火把的时候,面上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已经被决绝所取代。
他当然痛惜于这些子民因病而去,但也更知道,现在死的只是这百来人,是第一批病倒下去又被夺去性命的人,躺在这冰冷的深坑中,若不想将来事态难以控制,就先将规矩定下,绝不容许半步退让!
年轻的天子手握火把向前而行,也让周围争执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。
两郡百姓只知陛下他盟誓起兵,攻克洛阳,驱赶走了董卓,听闻他目睹洛阳大火之后的惨状,削断了自己的头发,向天下明志,但在真看到他身涉险境出现在此的时候,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望向了他仍未长长多少的头发,随后怔怔地望向了他手中的火把。
那火把翻滚着熊熊烈焰,举起在天子的手中,像是一点指路的明灯。
可它下一刻就会被投入尸首堆垒的深坑之中,把他们的亲人烧作灰烬啊!
这又要让他们如何去想,如何接受!
仿佛他们的心思已变成了吹向那年轻天子的烈风,既想托他重归青云,又想将他手中的火把吹灭在当场。
“陛下——”
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远处,就在刘秉即将孤注一掷,将火把投向前方的刹那。
他闻声回头,就见卫觊一身白衣,自远处狂奔而来,在他的后方,还有一队车马随行,只是不如他身形灵便,先一步推开了拦阻在外围的士卒,冲向了陛下。
刘秉面色微变,只因在卫觊靠近之时,他已清楚地看到,在卫觊的身上所穿的,根本就不是寻常的白衣,而是一身孝服。他此刻的面色惨淡,也并不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,也是因为……他似乎哭了许久,面上犹见泪痕。
他站定在了刘秉的不远处,叩首道:“可否请陛下再等片刻,让这焚火之地,再多一人?”
刘秉喉头一阵堵塞,哑声开口:“卫仲道他……”
“舍弟不幸病殁,死在前夜。陛下有心令河东重获新生,臣又怎能不遵法令,擅自将他安葬。”
卫觊面如金纸,说出的话却仍是极力维系着平稳,“陛下唯恐蔡师有失,不许她渡河来此,故而我已将此事令人飞马报信于她,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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