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文尔雅地按住面纱:“抱歉,这个不能摘。”
“好吧。”
景昭并没有强求对方摘下面纱,转而低头去撕衣襟下摆,下一刻只听一声清脆裂帛,那年轻人递来衣襟一角:“用我的吧。”
他协助景昭简单清理伤口,看着景昭包扎好伤处,才道:“我们应该找点材料,不能这样撕下去了。”
帷帽没了也就没了,但外袍没了可不大好看,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景昭心里。
她拍拍手站起身,环顾四周。
街面上混乱渐渐平息,人们醒过神来,已经开始三三两两互相救助,将无法动弹的伤者移到两旁,同心协力劝慰哀哭不止的家眷,端出食水来分给旁人。
“真是奇怪了……”
年轻人问:“奇怪?”
“大灾之后往往会有大乱,这里鱼龙混杂,出了事却没看见趁火打劫的人。”景昭眼梢压紧,显出锋利的弧度,“难道郡县官署派人来了?”
她目光四下逡巡,却听见身侧极轻的一声笑。
不带丝毫感情。
“不会的。”年轻人轻声道,“尊者东山高卧,眼底岂有苍生?”
景昭侧首看他,眉头微微拧起。
“女郎不是南方人吧。”年轻人声调柔和地问,“别误会,我没有其他意思。”
景昭不答反问:“王家气焰,张扬至此?”
她不是没有见过飞扬跋扈的权贵高门,甚至有时亦得假作不见,忍怒求全。但事分大小,若只是纵马闹市,舒县乃至庐江官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一床锦被盖过去,虽然不妥,但情理上至少能够说通。
然而今日城西惨剧,死伤何止寥寥,这等惨祸酿下,根本不是舒县乃至庐江郡权责范围能够掩盖的罪行,理应报至州府,甚至上达天听。
依着景昭的判断,王氏子今日罪责当死,剥去产业偿还死难者,若有不足,由族中补全。王氏族中官职最高者引咎辞官,余者降职三等,父母兄姐皆管教不力,当连坐降罪。
而今泼天祸事已然闯下,即使王氏在舒县权势滔天,想要掩盖祸患包庇子弟,最起码也要走完最基本的流程,由官府出面料理表态,而后王氏出些血安抚住死伤者家眷,再议罪责。
话音落下,年轻人的眉眼弯起,好似一轮碧霄之上初升的新月,皎洁清淡至极。
面纱下,他的唇角也随之扬起,但与其说那是在笑,不如说是讽谑。
他朝景昭伸出手。
那是一只白如冰雪,纤长好看的手,唯有指尖掌心蹭上了些灰土血迹,在景昭面前轻轻摊开,做了个示意的动作。
不待他开口解释,景昭就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二人往旁边走开数步,刻意避开那些仍在痛呼的伤者,也避开满地鲜血污物。
他目视前方,平静道:“气焰张狂的不止王家,女郎啊,如果你在南方没有根基,那么为了你们姐妹的安危,从这里离开之后,就请不要再质疑和过问今日之事了。”
景昭紧紧盯着他。
她暂时还弄不清这个漂亮年轻人的身份,但只听他的说话谈吐,看他的眉眼举止,足以确定对方出身决计不凡,必然是世家名门子弟。
刹那间景昭思绪飞转,果断做出了决定。
她朝前微微倾身,眉梢眼角压紧成剑刃般锋利的弧度,无形的压迫感随之生出。
“敢问郎君言下何意?”
年轻人黛眉轻蹙,似是沉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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