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下事天下人管得,我虽为北人,但南北皆为大楚疆土,何以我在大楚的土地上见到不平,不能管、不能问?”
年轻人那双顾盼含情的秀美眼眸终于看向了她。
“女郎。”他平静道,“道理虽然如此,但天下一切道理,用在南方的土地上未必能够通行。”
“官署管不得,因为北方派来的朝官如果想要活着回去,就只能刺瞎眼睛、割掉双耳,变作如臂指使的无用傀儡。南方这片土地上,自从十五年前,就不再听凭北方朝廷管辖了。”
“这里做主的,是世家。”
一种无形的寒气,毫无预兆从景昭背后生了出来。
有些事实,即使心知肚明,也绝不能宣之于口。因为有些话只可以心照不宣,一旦说出口,便极难收梢。
然而不必年轻人说出口,景昭心底早已生出了警惕。
——王氏纵马践踏百姓,嚣张无忌至此,这会是第一次吗?
那为什么,从前她的印象里,全无类似的奏折文书报上来。
究竟是南方世家勾连朝廷派去的官员,使得那些官员纷纷投诚,主动为其隐瞒劣迹,还是朝廷的力量在南方衰微如此,官员们甚至连得知消息的途径都没有。
景昭甚至很难判断,到底哪种可能更为恐怖。
年轻人望向远处染血的长街,他的眼底倒映出一片空茫,最终只剩下无尽倦然。
“王氏子闯下的祸事虽然大,但死的都是庶民啊。”
“世家不会允许他们的子弟为庶民赔命的,殊士庶、异贵贱,这是这片土地上通行的道理,人与蝼蚁的性命,难道能够等同吗?”
街道上喧嚣从未止息,然而这一刻,二人间的气氛仿佛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水,冰冷凝固,近乎窒息。
年轻人忽然说:“弘信寺来人了。”
似是在为他这句话做注解,长街远处走来数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和尚。他们蹲下身检查那些伤者的伤势,从身上挎着的布袋里掏出草药碎布做些包扎,还有两名个头不高的小和尚背着药箱跟在后面。
看见这些和尚,街道上的伤者仿佛看到了主心骨,更有许多人慌忙跑进房中,取出食水,态度恭敬虔诚。
“只靠这些出家人?”
年轻人道:“总比没有好,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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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穆嫔藏身的香料铺子前,景昭第一眼就看到了苏惠驾着的马车。
穆嫔在香料铺子里探头探脑,看见景昭,立刻泫然欲泣。
看见穆嫔温顺漂亮的脸,景昭心头淤堵的郁气仿佛稍稍散了些,冲她招手:“怎么不上车。”
“姐姐让我不要出来。”穆嫔老老实实地说。
景昭颇有些哭笑不得,却又很是欣慰。
穆嫔伴驾近三年,其实是个很灵活、绝不死板的人,她懂得什么时候坚守原则,什么时候及时变通。今日她选择这样行事,一半是受了惊吓,另一半则是以这种方式向景昭展示自己的听话识大体。
“来。”景昭朝她招招手,“吓着了?”
此刻香料铺子前的血迹已经收拾了许多,虽然还是狼藉一片,但没最初那么可怕了。
穆嫔半掩着眼,小跑着奔下石阶,忙不迭地钻进了车里,泫然欲泣的表情倒有六成是真的:“姐姐吓死我了!”
说完这句话她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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