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窸窣窣声。

她还没有到心静自然凉的年纪,即使困倦,却依然无法入睡。

景昭忽然想起父亲。

很多年来,皇帝的那身白衣,就仿佛雪山之巅最寒冷的一捧冰雪。当他坐在明昼殿中安静雕刻那尊玉像时,整座后殿都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窖;当他在御座之上冕旒低垂,喜怒难测时,则连最为老成持重的大臣都要俯跪于地,冷汗淋漓。

她天马行空地想,如果是父亲,哪怕待在比这里更炎热十倍的地方,应该都不会像她一样,褪去外衫还热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父亲的生命里,也许从来都没有失仪两个字。

如果他在就好了。

景昭迷迷糊糊地想着,那比什么冰山风鉴都有用,该多凉快啊。

她的思绪已经完全涣散了,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想着,然而炎热就像是一根细绳,始终拉扯着她最为敏感的那点神经,令她无法彻底入眠。

身旁的鼻息时轻时重,很不安稳。

穆嫔的体力远比她要差,一沾床榻便在极致的困倦中昏睡过去。然而由于炎热,依然睡得极不舒服。

景昭蹙眉,抓起一边的团扇胡乱扇了几下,忽然听见草帘另一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细碎声响。

裴令之披衣下地,走到窗边,将窗子轻轻推开了一线。

紧接着他手下用力,窗缝变大,夜风中夹杂着微不可查的凉意吹了进来,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,根本无力驱散屋中黏腻的潮热。

窗外冰轮皎皎,天边疏云淡淡。

夜色极美,如果忽略窗外的鸡鸭和菜地,今夜宜赏月。

草帘另一侧传来很轻的足音,最终停在了裴令之身侧。

他知道那是谁。

二人只隔着一张草帘,近到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,却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,谁都没有开口说话。

或许是夏夜太热,风又太轻,头顶低矮的屋舍更似一个笼子,令人勾起心底旧事,各自满怀烦躁,已经没有开口虚与委蛇的力气与兴致。

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,裴令之忽然开口,声音低哑柔和:“是我吵醒了女郎?”

景昭轻声道:“不是。”

草帘那边,裴令之或许点了点头,又或许没有,再度陷入寂静。

又过了片刻,他淡声道:“我要出去吹吹风,女郎可愿与我一道?”

窗子被推到最大,夜色里发出吱呀轻响,窗棂上堆积的尘土簌簌落下。

两道人影一前一后,从窗中翻了出来,落地时脚步轻捷无声,踩在窗外石阶上,坐在了两畦青绿菜地前。

地面有很多灰土,不过景昭与裴令之显然都不太想要自己这身衣服,径直坐了下来。

景昭顺走了穆嫔放在床头的两把团扇,此刻顺手分给裴令之一把,二人并肩坐在冰冷的石阶上,沐浴着不知是冷是热的夜风,轻轻摇晃手中团扇。

屋外终究还是更凉爽,景昭缓缓打着扇子,感到身周黏腻的热意正在散去。

她很想沐浴,然而明知道不可能,只好无声叹了口气。

裴令之似是察觉了她的叹息:“怎么了?”

景昭稍稍侧首,看向对方。

裴令之单手支颐,宽广袖袍随他打扇的动作轻轻拂动,分明坐在满是尘土的石阶之上,却无端像是坐在高堂广厦、竹林山涧之畔。

哪怕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与轮廓,只单单一个侧影,仍然有种令人心荡神驰的风雅无限。

他正抬头看着天边月色,却不知是真的在看那轮月亮,还是在透过天边皎月,看向更加虚幻渺远的地方。

景昭若无其事地轻声道:“你能别捉弄我妹妹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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