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令之听见自己微讽的声音:“哦,所以平息这件事的方式,就是献子邀宠?”
对于养尊处优、极重仪态的世家来说,裴令之这句话过分直白粗粝,裴家主面色微变,不悦道:“这就是你在外面和那些黔首学来的习气?你还记得体统二字如何写吗。”
裴令之平静道:“儿只是付诸于言语,父亲却是付诸于行动,儿不懂得体统二字如何写,难道父亲就懂得了吗?”
单凭这两句话,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不驯与忤逆,侍从再不敢多说半句,恨不得当场变成聋子瞎子,汗水涔涔而下。
裴家主也终于不能容忍来自长子的讥讽,寒声说道:“孽子,给我滚回去闭门静思,学一学规矩体统!”
裴令之道:“我要先见阿姐。”
裴家主冷声道:“不准——把七郎带下去!”
侍从们忙不迭地一拥而上,将裴令之带走。
裴令之再度回到了他自幼长起来的照霜楼。
咣当!
门被合上,侍从们不敢久留,屏气凝神地退了出去。
裴令之抬起眼,注视着房中熟悉的布置。
他的耳畔仿佛响起了母亲的声音,起初是慈爱温柔的,然后渐渐变得凄冷绝望,直到最后,她的声音弱了下去,与她的气息一道归于寂静。
“母亲。”
裴令之轻声唤道,像是在呼唤早已消逝的气息与声音。
他转过头,眼梢微微泛红,终于泪水盈睫。
只需要一句话。
一句裴家主亲自说出口的话。
他就猜到了所有。
裴令之在照霜楼里关了两个日夜。
送入的饮食他只吃了极少的一点,从未发出任何声音,其余时间在楼中行走,反复翻阅幼年的书籍,观看承载记忆的事物。
然后他开始烧书。
烧的不是典籍,而是他自己的文赋与诗集。
那些或华美、或平实、或清丽、或哀婉的词句,传出去千金难求的文辞,尽数付诸火中。
直到守在楼外的侍从察觉到烟气,惊慌失措冲进来灭火。
侍从们吓得魂都丢了,生怕裴令之今日烧文集,明日烧自己,痛哭流涕拼命相劝,裴令之只道:“让杨桢来见我。”
裴家主不可能再放他离开,让刚生产的姐姐车马劳顿过来也太不合适,此时此刻唯有杨桢从身份地位和用途方面最适合走一趟。
很显然,裴家主并不打算向忤逆的长子低头。
江夫人先来了一趟,母亲般慈爱地劝慰他,在裴令之眼也不抬的冷淡下无奈离去。
紧接着是族中较能与他谈天的几位堂兄弟,这几人忐忑不安地来了,又被裴令之一句送客送出了楼里。
然后是裴令之的舅舅。
顾家主带着几名子弟来了江宁,被请来和裴令之见面,然而顾家主自己都有私心,更不可能劝慰外甥听话地去邀宠献媚,然后嫁到北方去做正妃,彻底无法帮扶顾家。
他倒是得了半个好脸色,被裴令之客客气气地送客离开。
终于,在关了裴令之五天之后,杨桢踏进了照霜楼。
他带着淑芸和炳烛,裴六娘挣扎着要同来,无奈实在起不来床,只能派淑芸代她过来,至于炳烛是裴令之自己的亲信,杨桢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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