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那封信,道声谢意,低头抚摸打量信封,杨桢温和一笑,举手投足优雅之至,德内官却分明感觉到袖中又多了一个荷包。
平生第一次离开京城的德内官摸着袖中荷包,心想见了鬼了,论起装腔作势,和南方世家相比,京城子弟要学的还多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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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中内官不能在裴氏留宿,宣完旨意,德内官一力婉拒裴氏及江宁官署的邀约,带着人离开裴氏主宅,径直到了江宁驿馆居住。
送走内官,再相继打发走络绎不绝的恭贺者,时间已经过了正午。
裴家主颇为疲累地坐在椅子里,看着正堂供奉的圣旨,心里的喜悦自不必提,但喜悦之余,还有许多疑惑不安。
宫宴那晚,皇帝颁旨,择选江宁裴氏子为东宫储妃。次日消息便传出京城,以极快的速度送往南方,第一时间传到了裴家主案头。
南北相隔千里,即使以裴氏底蕴,这般加急传递情报,所要付出的成本与代价也极大。不过与家中出一位储妃相比,又不算什么了。
是以,早在几日之前,裴家主就得知了儿子被选作太女正妃的消息。
他的第一个念头,不是惊喜,而是恐惧。
那孽子当日放火私逃,裴家主惊怒不安之余,几乎下定决心要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了。如果不是裴臻之打上门来,裴家主碍于竟陵杨氏,恐怕当真便要在族谱上划掉裴令之的名字。
动乱之后,南方世家送入京城二十名才俊淑媛,裴氏亦有一名子弟。然而行至半路,金尊玉贵的南方子弟受不了行路之苦,很多病倒,属那名裴氏子病得最重,不得不临时下船。
是以,南方世家送往京城二十人,实际上只到了十九个。
那孽子……
那孽子为什么会无声无息填补了空缺,又被点为未来储妃?
这其中存在的疑点太多,多到根本无法细思。
裴家主无声攥紧了手指,几乎有些冷汗涔涔。
事已至此,他能成为裴氏家主,或许贪婪,却绝不愚蠢。其中种种疑点关窍,他甚至不必细思,便能将前因后果猜出七七八八。
所以他才更加恐惧。
朝廷显然摸透了南方的底细,而裴令之亲附朝廷,又与裴氏闹得如此难堪,这个令南方世家争相夺取的东宫正妃之位,当真能发挥出他们设想中的作用吗?
笃!笃!笃!
门外传来叩门声。
紧接着,他那同样不驯的长女裴臻之走了进来。
“父亲。”
裴臻之俯身拜倒。
自从胞弟裴令之失踪后,裴臻之每次上门,都令裴家主恨不得没娶过顾氏,更没生过这两个孽子。他许久没见到长女这般有礼的姿态,竟然一愣。
裴臻之并不在意父亲的反应,静声道:“女儿不孝,不能长久侍奉父亲膝下,今日便要辞别。南北千里之遥,今日别后,不知有无相见之期,还请父亲保重身体,不要惦念。”
裴家主皱起眉头:“你要北上?”
裴臻之道:“般般在太女殿下面前举荐了杨桢,遂写信前来,要我们夫妇举家北上,好面见太女殿下,为国朝效力。”
“举家北上?”
裴家主面色骤变,站起身来。
他立刻明白了裴臻之话中深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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