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爱、稚气未脱的孩子的表相,冷静地审视着他。
“太子见谅,臣今日与太子的争执,只是出于廷尉的职责,在维护秦法而已,并非有意为难……”李斯连忙解释。
“我知道。我不会因为这个责难你。”李世民的脸上殊无笑意,语气平平,“变不变法,怎么变,最终决定权在阿父,不在于我和你,君前辩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,我若私下怨怼于你,那便是我的错。我们也认识两年了,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李斯正因知道,心底越发不安,他从来不敢看轻年幼的太子,短短几句话的功夫,他脑子里已经把近来所发生的事情全思量了一遍,也没想出来太子想干什么。
如果不算今天麒麟殿的辩论,那我没得罪他吧?
太子平常总是很爱笑,没想到面无表情的时候竟然有几分王上的风范……
小小年纪,居然就这么难应付了,长大了还得了?
李斯不明所以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那太子叫住臣,所为何事?”
李世民静静地看着他,负手而立,气度如崖下潭水般沉凝,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似乎不相干的话。
“你可知道,太学所用的屋舍,原是谁的别墅?”
李斯恭谨道:“是文信侯的别业。”
“你从前做吕不韦的门客,可去过那里宴饮?”
“……臣去过。彼时文信侯位高权重,朝中诸卿多与之来往,臣不过一小小门客,与众多文士一起助其修书……其中种种,都已告知王上,并无什么欺瞒之处。”
“你以为我要追究你和吕不韦的私交?”李世民失笑,“那有什么可追究的?他还送过我贵重的礼物呢。”
李斯悬起的心悄悄放下了一点,疑惑不解:“那,臣实在不知还有什么疏漏……”
“吕不韦,他其实是可以死的。阿父原打算罢他的相位,将他赶到封地去。他爱热闹铺张,耐不住寂寞,想继续治他有的是法子,要不了一两年,多半就得死。”李世民平静地说着一点也不平静的话,轻松至极。
“是,臣听说是太子劝谏王上,让文信侯戴罪立功,出使月氏。太子宽仁,实乃大秦之福。”李斯随即迎合。
拍马屁的话也是张口就来,一股官场味儿。
“我用人,喜欢拣现成的,做事呢,喜欢又快又节俭,像吕不韦,正好可以拿来跟月氏通商,他主动(?)上交的别墅,覆压颇广,崇楼杰阁,应有尽有,拿来做学宫再好不过了,也省了不少木料和劳役。”李世民随口道,“他的宅子多,也不差这一个,给我用,恰到好处。”
“太子贤明,惠而不费,事半功倍。”
“韩非也一样。”李世民抬眼,在夕阳的余晖里微微一笑,“就像你在《谏逐客书》里写的那样,‘是以太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却众庶,故能明其德。’”
李斯闻弦歌而知雅意,马上问道:“太子想留下韩非?”
“不是我想,是阿父想。韩非的学说正对阿父的胃口,他怕是恨不得与其秉烛夜谈吧?”
差一点。李斯心道,王上和韩非聊得火热,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,差点就留韩非下来,晚上再谈几个时辰了。
要不是李斯提醒王上天色不早,太子还没回来,指不定真能秉烛夜谈。
“正如太子所说,王上甚喜韩非。”
“你会不会嫉妒?”李世民冷不丁发问,问得直白且犀利。
“臣不敢!”李斯一激灵,脱口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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