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行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被挖出一个洞,很空,却不难受,他只是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金鱼。
Colin养死过一条蓝色的鱼,时间太久,徐行早就忘记了它的名字,Colin把它埋在院子里的柠檬树下,他想去看看,但是雨还在下。
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十点,张律师打来第二通电话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徐行支支吾吾地回:“我这边工作出了点儿问题,还需要等两天。”
张律师再次提醒:“孟女士的后事需要您来处理。”
“好,我会尽快回来。”
徐行挂了电话,长久地坐在椅子上,思想迟钝得可怕,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。
在他印象中,孟雅君很年轻,出门前总是化着淡妆,眉毛又细又弯,脸上几乎没有皱纹,这么一个年轻的人怎么会和死亡挂钩。
和孟雅君一同消失的,应该还有徐行多年的委屈和埋怨。
置气的锚点消失了,他也迷失了方向。
“你妈妈的事情,我看到新闻了,”谢瀛打来电话,酝酿许久又不知道怎么安慰,“你现在心情还好吗?”
徐行:“没事,我妈的律师已经联系过我了。”
“谢瀛,”在双方沉默的间隙,徐行冒出一个大胆的、逃避的想法,“律师让我回国处理我妈的事情,只是我这几天这边的工作实在走不开,你能不能帮我先处理一下?”
谢瀛倒没什么犹豫:“没问题,帮你是应该的。”
“谢谢,我处理完工作立马回去,”徐行松了一口气,“一会儿律师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,麻烦了。”
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,加州漫长的雨季终于迎来一日晴天的时候,Colin旅游回来了。
徐行不用每天给fairy和neme换水,不需要按时按点地接老人的电话,房间里的盆栽和院子里的杂草也不需要他了,他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。
谢瀛给他提前订了酒店,也买好了墓地,就等他回来带着孟雅君的骨灰下葬。
下葬的前一天,徐行抱着骨灰盒回到酒店,忙碌一天的悬浮感在此刻落了地,五年未曾踏过的土地,他踩得也虚浮,熟悉的、陌生的、忘记了的都在这一晚朝他拥挤过去,喘不上气。
他仔细审视着那个装着孟雅君骨灰的盒子,纯黑色的,没有雕花图案,实木的纹理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,是孟雅君会喜欢的款式。
徐行走上前,又一次抱住,怎么这么轻。
原来一个人死后的重量一只手就能托起来,亲人的重量也是一样轻。
积累许多天的情绪找到了倾泻口,眼眶满了溢出来,泪砸在盒子上方,化成一朵朵透明的花,悲伤来得迟,却很汹涌。
他的妈妈,不在了。
他没有亲人了。
害怕、孤独、难过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挤成一团,把他压抑的心口撞得生疼,他放声哭出来,抱着骨灰盒的胳膊越收越紧。
他希望孟雅君还活着,即使异国的两人永远不联系。
从前所有的恩怨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。
他想到小时候孟雅君给他念的诗词、因为他一次次向孟家妥协的欲言又止、给安迪洗澡时的笑颜、为了他飘渺的未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出国……
他明明都清楚的,他明明都能看出来的,他明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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