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崖不答,他一向话少,许多事并不会做太多解释。
因为得了流光断,这几年间,拂崖已经暗中取得了一些证据。镜中月的地契,裕王与孟相的手书,眼下都在他手中。
阿采也知道大哥哥在做什么,她与他一样蛰伏在暗处,只待有朝一日能帮拂崖的父母伸冤,能为老监正报仇。
但他们还缺少关键的,致命的证据。
这一天,机会来了。
镜中月是裕王手上最锋利的一柄刃,出即见血,这里的杀手差事很少,只要有差事,必定是大案要案。
正因为是大案要案,每一次差事下来前,杀手们不会提前知道,他们只是“刀”,上位者用刀前,不会给刀透露风声,因为他们担心刀会割伤自己。
这次的目标是户部的一名官员,官员携着一封密函潜逃数年,裕王百般追寻无果,只好把这事告诉了计先生,请计先生帮助自己。
镜中月的人都知道,王府的客卿计先生,似乎会有一些邪术。
计先生听闻此事,先是震怒,他质问裕王为何不早将此事告知,为何会遗漏如此重要的罪证。尔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发现这名官员目下躲在一间驿站。
这一年的计先生还没走到轮回绝处,他本着尽量不干涉凡间诸事的原则,吩咐镜中月的杀手去处置这名官员,切记拿回他手中的密函。
拂崖这几年已将流光断用得炉火纯青。
同时,他也成为了镜中月最出色的一名杀手。
他接到消息虽然匆忙,但他还是毫不意外地出现在驿站中,率先见到了那名手握私函的户部官员。
听了拂崖的解释,官员纵然相信他,愿意把私函交给他,却也说道:“你眼下即便手握裕王的诸多罪证,单凭这些,很难让裕王伏法。
“陛下病重,朝中手握重权的几名大臣都支持裕王,祁王仁善,继承储位谈何容易?
“仅凭一封信,一桩旧案,想要扳倒裕王,根本痴心妄想,古往今来,只要大权在握,凭他指鹿为马颠倒黑白,根本不是你我能左右的,若非如此,我明明手握罪证,何必要在裕王的追杀下潜逃这么多年?”
官员最后道:“你眼下能做的只有等。”
等两个时机,一是裕王人心皆失,一是帝位另有人继。
官员到:“很快了,陛下不是一个糊涂的人,他意属祁王做太子,这个决定不会更改,只待立储诏书颁布的那一天,你就能把罪证交给祁王。”
这年拂崖才十七岁,他依稀明白朝廷党争复杂,也把官员的话听了进去。
他收了私函,道了谢,待要走,官员却拦住他,说:“求你,给我一个痛快吧。”
拂崖不解,他分明有时间逃的。
官员脸色灰败,心如死灰,他说:“这些年我被裕王追杀,早就活够了,残喘到今日,不过是将手中罪证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,而今这个人找到了,此命足矣。”
他又道,“你也说了,裕王府的客卿计先生会邪术,我今日哪怕脱逃,以后呢?”
“何况我身患重疾,早也时日无多,不想临到终日,还要受尽折磨。”
裕王的手段残忍,他若落在裕王手中,可就不是一刀毙命这么简单了。
两人相争间,驿站外已经传来杀手的声音,他们已没有别的选择。
拂崖看着官员,垂下眼,安静地道:“对不住。”
唐刀出鞘,一刀杀入心间,痛苦很少。
拂崖看着鲜血不断地从官员口中涌出,他缓缓伸出手,为他合上双眼。
说来好笑,作为镜中月的杀手,拂崖领过数次差事,但真正的杀人,这还是第一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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