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公虽然不曾将谋取东郡的事告知张邈,但若张邈身边还有几个拎得清的从事,必定能通过主公‘借粮’的举动猜到主公的用意。”
一旁的郭嘉如此说道。
因为风寒已经痊愈,他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,一听到曹操要来挖粮,便也争着要来。
曹操虽然担心郭嘉的身体,但见郭嘉“活蹦乱跳”的模样,又听医匠“适当走动有利于调养,只需注意避风”的嘱咐,他便将自己箱子底下的裘衣拿出来,给郭嘉披着,让郭嘉坐车随行。
此刻听到郭嘉的分析,曹操没有任何惊讶。
张邈是他的好友,对他的行事风格十分熟悉。曹操敢向张邈借粮,就已做好了被看破的准备。
“即使孟卓猜到我对东郡有意,怕也不会阻止我,只会乐见其成。”
孟卓是张邈的表字。张邈是陈留郡的太守,而陈留郡就在东郡的南面,同为兖州东部的屏障。
一旦东郡失守,陈留郡危矣。
比起毫无经验,无力对抗黑山军的王肱,张邈当然更希望曹操这位老朋友上位,为他守护北面的屏障。
郭嘉点到即止,见曹操心中门儿清,在这件事上不需要自己提醒,当即笑道:
“主公英明。于公于私,张邈都会答应借粮。只是事以密成,语以泄败[1],谋划东郡一事,主公须得瞒着张邈,这本是无奈之举。然而人心终究是肉长的,即便张邈知情理,能够理解主公,可等主公拿下东郡之后,他作为一郡之守,难免会心生芥蒂。”
听闻此言,曹操渐渐肃容:
“奉孝说得对,待拿下东郡后,我还是得向孟卓敬酒赔罪……”
曹操帐下的士兵带着粮草悄悄回营,途径荒山野岭,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接连往返了几次,才算是把军粮运完了。
曹操回了营帐,取出精心保管的舆图,小心地展开。
他正观测着东郡地形,忽然,门外有传讯兵急声禀报。
“主公,巡逻兵在温县附近找到两人——其中一人自称戏焕,颍川人士,似乎就是主公要我们找的‘戏志才’。”
曹操当即收起舆图,起身走到帐外。
“那人现在何处?快快有请——”
说到一半,曹操想起自己不认得戏志才的样貌,当即话锋一转,
“把荀军师也请来,让他见一见老友。”
曹操在帐前踱步。
他琢磨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怪事,微不可查地拧起眉心,回到帐内,取了枕头下面的匕首,藏在袖中。
有了利器,曹操这才安心了一些,重新走出营帐,翘首以盼。
不多久,士兵带着两个生人走近。
尽管后方穿着道袍的男子仙风道气、颇为不凡,曹操却还是一眼就被前头的青年引走了注意——
那人一副久病之貌,身形颀长而瘦削,却是直身而立,脊梁如铁,不愿被病痛压低一丝一毫。
单凭粗陋的衣着,青年像是出自寒微之家,可他行止如流水,从容自如,让人无法生出轻视之心。
“颍川戏焕,见过将军。”
一礼行毕,青年的面色愈加惨白,曹操连忙将人请进帐内,心下惋惜——
如此神清骨秀、气度不凡之人,竟是得了沉痼。
无暇去想一些更现实的问题,曹操收敛心神,让士兵为两位客人备了两盏热水。
还未开始寒暄,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荀彧匆匆赶至,抬手掀开营帐。
“主公。”他朝曹操道了声罪,看向帐内的另外两人。
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未汇聚,就被错愕与担忧覆盖。
“志才——”
荀彧怎么也没想到,仅仅数年未见,曾经意气奋发的旧友竟瘦得病骨支离。
“去年在信中,你说你已经大好了,怎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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