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不知是不是卿云错了眼,他恍然间望见长龄面上似乎闪过一滴泪。
卿云放下杯盏,走到长龄身边,斜坐在榻上,长龄似仍未察觉,仍定定地望着外头,卿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瞧见一片快要倾泻而下的星空。
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呢?玉荷宫破败不堪,年久失修,夜里便是想找个看不到星星的地方也难呢。
卿云自嘲一笑。
长龄这才似回过神来,二人四目相对,眼中竟都有几分悲戚。
“大好的日子,哭什么?”卿云道。
长龄笑了笑,“我哭了吗?我倒不知道,”他揉了揉眼,“大约是风吹的,吃了些酒,太热了。”
卿云背靠在墙上,他轻声道:“长龄,我与你同住也快两年了,怎么从未见你过生辰?”
宫里的太监们不比前朝,前朝权势大的太监过生辰时在宫中大办宴席,据说好些朝臣也得送礼,如若不然,便等着死吧。
到了今朝,太监们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,便是那些有身份的大太监平素也不敢张扬,过生辰也不过是去御膳房自买些酒菜,回屋里自个庆祝庆祝。
像长龄这般在东宫已是权势最大的太监,至少也可如今夜这般张罗一桌,再说李照待宫人也并不严苛,对待长龄又一直宠幸有加,也不见李照赏长龄什么。
“生辰……”长龄也转身坐下,靠在窗另一边的墙上,低声道,“……有什么可过的呢。”
“你呢?”长龄转过脸,“你若不提,我倒还不好问,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?”
卿云笑了笑,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长龄道:“许是你入宫太早了,太子命我去查过内侍省的记录,你原是永平五年入的宫,祖籍也是京城。”
卿云怔住,他从来不知也未去查过,这些对他而言都是过去的事了,无甚意义,他也并不在乎,重要的是眼前和将来。
“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吗?”长龄温声道。
卿云低头一笑,“我连自己哪一年入宫都记不得,怎么还会记得自己的家在哪?既把我送入了宫,便是当我没我这个儿子了,你不是说了吗?东宫才是我们的家。”
长龄目光怜爱又温柔地注视着卿云,“是,东宫才是我们的家。”
侧面阵阵冷风吹来,卿云脸上的热意慢慢消了下去,“长龄,你喜欢这个家吗?”
长龄一怔,他望着卿云,只觉卿云面上神色淡淡的,他心里不自觉地便又想劝慰他,“喜不喜欢,咱们也只有这儿了。”
“我便知道长龄你会这么说,”卿云转过身,盘腿坐着面向长龄,“长龄,这两年来你一向照顾我,处处关照,时时提点,我知道,你是个好人。”
长龄面上又泛起了红,“卿云……”
卿云摇头,“不必说那些见外话,你的心意我都明白。”
至于他的心意,他想长龄应当是不明白的。
长龄隔着窗向卿云伸出了手,卿云心中暗嘲主仆二人果然是一个路数,一面将手递给长龄,长龄的手比他的大,也比他的热。
“自太子将你托付给我,我心里便多了样心事,”长龄半醉半醒,“也是太子可怜我一个人孤零零的。”
“这倒怪了,东宫里这么多太监,你若真想要人陪伴,什么人寻不到呢?”卿云笑盈盈道。
长龄道:“便是我不想……也不敢。”
卿云心下一哂,“你怕太子不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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