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规矩,教他规矩的“师父”是吴公公,据说是宫里头最会调教人的大太监。
卿云头一日便明了自身处境,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后悔,只想到长龄,心便很痛,他觉着哪怕重来一回,他应当也还是会忍不住挥刀去砍秦少英,只可惜,他武力低微,不能当场砍死他,替长龄报仇罢了。
事已至此,卿云也只能接受现实,东宫的从五品典内之位已和长龄一同离他远去,他心中只恨毒了秦少英,这种恨让他在悲痛之余保持了冷静。
吴公公不是长龄,宫里也不是东宫,长龄……也不在了。
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从云端落入谷底,若再只一味自苦,那他也真是白活了一场。
卿云很“受教”,因为吴公公不是善茬,也不管他从前是不是太子心爱的内侍,稍有差池,吴公公便会罚他,除了第一日的小竹鞭打腿,宫里头惩罚不听话的奴才,又不见血不伤身的手段实在太多了。
卿云不想挨罚,他表现得极好,好到吴公公到了后头对他竟然和蔼可亲了起来。
身为宫里头的老油条,吴公公意识到这小内侍虽是皇帝从东宫要来,明摆着的东宫弃子,但其心性之坚忍,头脑之聪慧,绝非常人,他的眼光一向毒辣,不会走眼。
第二个月时,吴公公便不像是“调教”,反而是在传授了,平素也慈爱可亲了起来,每回还给卿云带些点心吃食,让他带回去吃,也叫卿云的日子好过了些。
那些点心,卿云都留着,夜里回到下房,便将那点心摆在屋子里的西北角,推开小窗,望着外头的月亮和星星发怔。
时至今日,卿云仍觉着那天就像是一场梦,不,整个他在东宫的这几年都像是一场梦,兴许那真的便是一场梦,他从来就没去过东宫,也便没遇到过长龄……
卿云伏下脸,将脸藏在胳膊里,眼泪不知不觉地溢出。
长龄,为什么偏偏是长龄……
秦少英。
泪眼之中射出浓烈恨意,卿云事后越想越觉肯定是秦少英逼死了长龄。
他不肯罢手,秦少英便去要挟长龄,长龄便立即呈书要离开东宫,兴许是后来觉着呈书离去难免会受太子盘问,而他的性子最禁不住的便是盘问,若是露了什么行迹,说不定两个人都得死。
卿云哭了一场,也不敢哭得太过分,李照从前说的也都是真的,宫里头太监是不准哭的,若是叫主子瞧出端倪,惹主子不快,是要挨重罚的。
卿云心中涌上恨意。
他原已经逐渐开始不那么恨了,便是李照,他既给了他尊荣官位,他心中的恨意便也渐渐被冲淡了许多,最重要的是,他有了长龄,有了长龄,他便不那么恨了。
可如今,长龄没了……
他好恨,他恨秦少英,也恨李照,是他们,是他们一起逼死了长龄!
卿云低声咆哮,双拳用力地砸向榻上的寝被,直到精疲力尽,这才沉沉睡去。
翌日,又是早早晨起,卿云用帕子沾了冷水敷眼,好叫人看不出他昨夜又哭了一场。
今日来带他的却不是平素那个小太监,而是又换了个人,卿云认得,那日在万春殿醒来,为首的便是这个内侍,他心下一紧,是皇帝要召见他了吗?
“公公安好,”那内侍倒仍很客气,脸上也带着笑,“咱家乃是两仪殿的总管太监,丁开泰,唤我一声丁公公便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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