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是要继续画画。和准备作品集的时候不一样,没有什么特定的主题,想到一个角色、场景就画,上课时候听不懂了就连脑袋都没有意识到手在纸上勾。但是为什么呢,他也不知道,细究下来就习惯两个字,还是不想拿出来给别人看到的习惯。康译可能看到了,可能也看不清他在干什么,没凑近没问,距离舒适。
谢至安一边觉得安全,一边又觉得不安,好像康译居然和自己同桌,不该这么不在乎。他该主动点?主动什么,主动把自己有的、能讲的都摆出来,再这样沉默下去,一天不到对方就该厌倦了吧?
好不清楚,好糊涂。他今天就变成十万个问什么,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,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你早上课间就这么一直坐着,下午也不动一下。不想去厕所的吗?”康译观察了谢至安一上午,中午回家的情况不知道,但他也太能坐了吧,他心想。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,趴着离桌子这么近,还没近视是挺幸运啊。
谢至安关上本子,抬起头看他,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一点,呆呆地应一声,“啊?”
“站起来走走吧,教室里这么热,待久了头晕。”康译曲起两根手指敲敲他的桌子,木质的回声又沉闷又清脆,有些怪异。
“哦……好的。”
康译微微歪头看他的书包一侧,伸长手臂又勾一勾手指,“你去洗手间,我帮你接水。”他太过自然,根本没有一点不对劲,谢至安每次听到他说什么就做什么,直到走远才反应过来。
这么听话啊。而这句话每次也都在康译的嘴边兜一圈,看到男生那呆愣又乖巧的样子,就又咽回去了。喉结跟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下,莫名有点口干舌燥。
谢至安的水杯是很普通的玻璃杯,上下黑色橡胶套圈,中间的外壳应该是自己动手用颜料涂的,原来的logo被覆盖,取而代之的是蓝色波涛,鱼群星星点点,一片汪洋。他单膝蹲在饮水机前面打开开关,水滴拍打在杯子底部,咕噜噜的声音又清脆又沉闷,很怪异。水杯被他持平摆在眼前,后面的水灌进前面的水里,都是透明的,又都是晴天底下透彻翻滚的浅青海水。
阳光被分解成一缕又一缕,涟漪荡漾在他的脸上,那些由细小颜料点组成的鱼游动起来,一会儿大一会儿小,折射在杯壁另一边就是阴影在摆尾巴。康译不敢说自己有多少艺术细胞。但他觉得谢至安或许就该去画画。
这是件和喝水一样、和鱼会游泳一样自然的事。
那两天是谢至安喝水最多的一天。会有人会喝水到喝醉吗?因为喝水喝多了而被淹死吗?会因此感到窒息、缺氧,晕乎乎地,在阳光照耀的海水底下浮潜。他或许有幸成为第一个。
玻璃杯里总是盛了一半的水,还没喝完就重新填满。康译一到下课就想让他起来走走,喝水也好,上厕所也好,随便在走廊上晃一圈也好,谢至安从来没有在到过的教室区域,能够称之为"第一次停留驻足的新大陆"。
康译勾着他的脖子,站在走廊边上和人讲话聊天。兔子缩在他的阴影里,不住转动着眼珠子,想溜走又不敢动。男生当然注意到他的窘迫,其实也不算坏心眼,就觉得有意思,拉他出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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