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利克喝了好几口茶,将视线转向跳动的炉火:“子爵大人,您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?”
亚德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游移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马利克直勾勾地盯着火光:“这个故事得从我父亲说起……您听说过我父亲的事情吗?”
“我只知道他是个军人。”
“他不是职业军人,是因为帝国和共和国的战争被征召入伍的。他走了两年,战事完全结束后才回来。”马利克放下水杯,叹了口气,“再见到他时,我和妈妈都高兴坏了,我们感激上苍没有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,庆幸我们一家终于再次团聚。他刚回来的那些日子,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。他将他的战马送给我,用军队发的补贴为家里添置了许多家具,又将主宅后的仓库修缮一新。我以为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,但是我错了……”
马利克说到这里,缓缓绞起手指:“我记得父亲没参军之前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。那时我还很小,但我清楚地记得,父亲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和妈妈去林子里散步,他会带我去河边,给我讲森林仙子的故事。他还知道很多有关植物和动物的知识,并且总是会耐心地回答我所有的问题……但是,从战场上回来后,他整个人都变了。他不再去花房,不再去林子里散步,也不喜欢笑了。他酒不离手,迷上了赌博,而且每天都会带着枪。一开始,我和妈妈只以为他是在军队里呆习惯了,过一段时间就会好。可是我们错了。他的酒越喝越多,回家越来越晚,脾气也越来越暴躁。他总是毫无缘由地朝周围的人发脾气,对我、对妈妈、对其他村民……一开始他只是大声责骂,可当他发现语言无法引起我们的回应后,他开始使用暴力……”
叙述自己遭到过的伤害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。马利克停顿了一会儿,终于攒足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:“他一不高兴就会打人,先是用拳头,后来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。当妈妈怀上迈尔斯之后,他的暴力停止了一段时间,但不到三个月,他便又忍不住了。妈妈大着肚子,他就把所有气都撒在我身上……当然,如果他只是打我,也许我还可以忍耐,但是有一天,他突然将一把枪交到我手上,宣称要把我训练成一名士兵。他逼我去学空是格斗技能和枪械技能,拉着我去下雪的山里露营,还强迫我杀死无辜的动物……妈妈在的时候他还不敢太明目张胆,但当妈妈因为难产去世以后,他便彻底疯了。每一天,从清晨到黑夜,他强迫我去学那些我根本不愿意学的东西,强迫我去伤害无辜的生命。如果我反抗他就拳打脚踢,后来甚至开始用迈尔斯的性命安全来威胁我……”
马利克说着说着,呼吸越来越沉重。他双手抱在胸前,手指扣进肘部的皮肤里:“那时我才意识到,他的身体虽然没受到战争的伤害,但是他的灵魂被毁了——战争带走了父亲,我认识的那个父亲再也回不来了……”
这些话让亚德里安想起之前马利克在女公爵面前表达出的厌战情绪。那时亚德里安还在纳闷,为什么没有上过战场的马利克会对战争有那般深刻的体会,现在他明白了。马利克说的并不是他自己,而是他的父亲。战争将他的父亲变成了魔鬼,而他也成了战争间接的受害者。
“……我很抱歉。”亚德里安轻轻叹了口气,“如果你不想继续说,我们……可以来谈谈别的。”
亚德里安本是想照顾马利克的心情,可马利克却坚决地摇摇头:“不,请让我讲完吧……我想要把真相告诉您。关于我的真相,关于我身体里那个怪物的真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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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与罚(4)
马利克的神色十分坚决,亚德里安于是微微颔首,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态度。
马利克喝了口茶,垂下眸子:“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,越来越嗜血。一开始他只是杀一杀森林里的动物,后来,他开始开枪威胁邻里和村民。有一次他甚至打伤了一名不小心闯进宅子的小孩……我真的好害怕,怕他有一天会杀人,怕他有一天会杀死我和迈尔斯!我曾经试着向村民求救,可是没人来帮我们。村民们认为一切都是所谓的‘家务事’,而且他们也惧怕父亲,怕父亲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他们自己。我也想过要带着迈尔斯逃跑,但是迈尔斯太小了,身体又很差,我们没有钱,哪儿也跑不了……最关键的是,虽然父亲已经变了,可是我……我还是爱着他。”马利克像是要否定自己一样摇了摇头,“子爵大人,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蠢货?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,他毕竟是……你的父亲。”亚德里安安慰道。
“不……我就是。如果我选择带着迈尔斯逃走,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了。”马利克抽了抽鼻子,“可是我没有,我留下来了,留在那个不断伤害我的人身边——也是从那时起,我发现自己变得很奇怪……我发现哪怕是我自己一个人呆着,也能听到另一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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