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一片黑暗，张泽昭的身体被疼痛激得本能地抬起腰腹，又被助产士按回产床掰开两腿。
他恍惚期间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，又迷茫地想起当年周冉生产的时候，也经历过这样的疼痛吗。
“头出来了，放松，哈气！”
张泽昭偏着头微张着嘴巴低声喘息，他已经连痛都快要感知不到，只觉得无边的黑暗拉着他不断地下坠。
产口张开到极致之后猛然一松，哗啦啦的水声之后是庄溯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，随即婴儿的啼哭在忙乱的产房里响起。
庄溯把着他的手去抚摸滑溜溜软乎乎的小婴儿，庄溯的眼泪落到他脸上是温热的。
“昼昼，是我们的小豆包，是小姑娘！”
张泽昭眼前一片迷蒙，眼角的泪不断滑进脖子里，他张了张嘴。
“爸爸…”
庄溯明白他的意思，剪断脐带之后扑在产床边不住地吻他的脸和嘴巴，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！我马上就把小豆包抱去给爸爸看！昼昼你醒醒，你醒醒！”
庄溯听到医生和助产士的对话，说胎盘娩不出来，随即庄溯被带离了产房。
新生儿科的医生在产房外候着，庄溯抱着小豆包向医生请求：“等我十分钟！”
奔走在去往张黎明病房的路上，庄溯低头终于看清了女儿的模样。
软软的小小的，有点皱巴有点丑，却让他欢喜又惊惧得眼泪止都止不住。
“爸，爸！小豆包来见您了！”
庄溯跌跌撞撞地跑进病房，周冉握着张黎明的手轻轻碰到孩子握成拳头的小手，一路上安静的小豆包在庄溯怀里蹬蹬小腿儿嘤嘤呜呜地哭起来。
张黎明已经无法看见，他的听觉却敏锐地捕捉到小婴儿弱弱的啼哭，紧闭着的眼睛里流下眼泪，蜿蜒着没进枕头。
他的胸膛突然剧烈地起伏，仪器上各项数值起伏跃动着表达他的不安，周冉俯身贴在他耳边问：“黎明，你是不是在等昼昼。”
小豆包交给新生儿科的医生，庄溯回到产房门口颓唐地坐着，他的心和魂都被那个痛苦的张泽昭掏空了。
进出的护士交谈之间庄溯得知因为宫缩无力胎盘无法自行娩出，医生用手从张泽昭身体里剥离出了那个和小豆包曾经生长的温床。
而他的张泽昭，成为了别人口中轻描淡写的那个“一声不吭”的坚强的父亲。
天将亮不亮的时刻张泽昭终于被从产房推了出来，头发，脸颊和脖颈里，没有一处是干的。
好在他平平安安。
医生说，“他累坏了。”
朝阳初升的时刻，周冉告诉张黎明，“昼昼平安”。
张黎明无法看见阳光的明媚，可是却似乎能感受到熹微的晨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触感。
他又梦了，梦到周冉，老王，还有那时候在周冉肚子里的昼昼。
真好，发现他们有了昼昼也是在这样一个初春的早晨，下午王卫成气得罚他跑了五千米。
诺大的一个操场，张黎明边跑边笑，一抬头看到王卫成和周冉站在场边朝他招手，刚当了爹的准爸爸兴头冲冲地又跑了一千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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