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，你需要原石。
古卡咽了一口唾沫，没有回答。
他想要说话，可他发现即便不发出声音，对方也能和他交流。那人直接读取了他的思想，于是干脆地回应——但我也有交换的条件。
“我等待了那么多年，知道你一定会来到这里。存在于你身体中的灵驱动你靠近，也只有借着你的力量才能见到我的面。”
古卡刚想问自己该怎么做时，那声音又继续阐述。
他说你的父母夺走了我的源泉，他们必须付出代价。多年来你的身躯守护着他们的魂魄，我亦不想伤你的性命。所以你可以做出选择，分离出他们，杀死他们，你将得到原石，也可以离开雪山。
或者选择继续保护着他们，把操控师塞西洛当成他们新的容器。但你将无法得到原石，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。你可以试着与你的血亲来对抗我，但我们的结局定然都不好过。
这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，对于把自己当成工具的血亲，他没有怜悯的可能。然而他无法杀死灵体，那已经不具备肉身的东西，哪怕用恶灵，也没有办法杀了再杀。
所以要杀死血亲的方法只有一个——让他们进入塞西洛的身体，再把塞西洛杀掉。
如此说来，塞西洛还是得留在这里。
古卡无奈地笑了一下。他觉着听到了一个笑话，这一趟旅程让他从憎恨塞西洛到爱上塞西洛，可杀死对方的机会，却放在他爱上之后。
他想起修托对他说的话，修托说这不应该是你的路。
可惜古卡如此愚钝，他没有想过修托不仅仅是在对自己说，还是在对他体内另外两个灵魂说。
当然，古卡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回廊监狱看到成为寒巫后的世界，不知道为何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是让寒巫独立于三界之外，不知道为何恶魔指派修托让他拿到那一块石头，也不知道教会不愿意亲自来雪山取走这一块原石的真正原因。
因为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统治不是他的渴望，是他双亲的渴望。
因为他不是寒巫，可他双亲终其一生都渴望成为寒巫。
因为他父母那邪恶的灵应该归属地狱所有，可是他们却迟迟不愿意前往火湖。
因为教会即便来了也无法带走原石，甚至他们都无法抵达雪山。
因为手持原石的寒巫，需要的是复仇。
古卡真的觉得一切都太滑稽了，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就离开，明明他才是不愿意伤害无辜的那一个。明明他的心中充满了爱和希望，明明他以为自己足够宽容，足够善良，足够慈悲，也足够纯净。
可事实上，他是最肮脏与邪恶的一个。
从他不记事起，他就不知道手刃过多少人的生命，吞噬过多少鲜血和脏器。塞西洛对父母没有情感，最终却能得到光明的记忆。古卡对血亲抱着无限的向往，此刻却要让他亲手杀死血亲。
他想要的宁静一开始就得不到。
这不是他的路，但也就是他的路。
寒巫手中的原石点亮，塞西洛的躯壳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。他双目紧闭，却在触碰到地面的一刻苏醒。他看到了寒巫也看到了古卡，于是他从地上站起来，在古卡说话之前，举起手让他什么都不要解释。
其实塞西洛知道他不会离开雪山了，他也不会走到面对第三教会的一刻。这也是为何他在途中比诺肯更先有了放弃的念头，只可惜诺肯仍然早一步决定放弃。
但他喜欢古卡，或者说已经不仅仅是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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