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要问,幼君便道:“三河驿离此地大概五十里,就是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在那里落脚。”
庾祺稍思片刻睇着丁家兄弟道:“劳烦两位,用过饭咱们就走吧?”
丁大成又望向幼君,幼君微笑点头,“两位掌柜就听庾先生吩咐吧,不会吃亏的。”
庾祺此刻哪有心情去揣摩她话里的意思,又转头向驿卒打听九鲤几
人的情形,得知四人昨日在此下榻并无异事,早上是高高兴兴走的,总算略微放心了点,稍稍用饭点饥。
饭毕正要走时,恰好有一个男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出来,问那驿卒要一匹快马。驿卒忙殷勤笑道:“您要改走陆路?下雪了,还是走水路更便宜些。”
庾祺在门前听见,不由得回首望进门内,那男人看见他,显然错愕一下,抬手将斗笠压低一些,五官全然不见了,向那驿卒喝道:“要你备马就备马,问这么多做什么?!”
多半是个仗势欺人的公差,庾祺扭回头来,直到回船来,才想起那男人似乎在何处见过。
风雪未止,天黯将暮,大概明日就要积起雪来了,叙白费了不少力气将杜仲从船上背下来,放在三河驿的一间客房内,掉过身来点亮八仙桌上一盏油灯。这间小驿今夜像是无人居住,此刻只闻风声,不闻人声。
借灯一看,九鲤坐在长条凳的前端,两眼向床上呆滞地望着,一双眼睛又红又肿,随时要落泪,却是无泪可流的情态。他心下不忍,也明白杜仲的死是因他知情不报,有两分撇不开的责任,但事已至此,他和九鲤都只能往前走。
他看一眼杜仲,背向床坐下来,沉声试探道:“我让郭嫂托驿丞预备棺材,再问他们要条船,请他们派个人明日将杜仲的尸体送回南京。”
九鲤乍听“尸体”两个字,目光晃了晃,缓缓扭头看他,呆了呆方摇头,“我不去京城了,也不找爹了,我要带杜仲回家去。”
这时候就怕这个,她本来是个年轻姑娘家,心中没揣着社稷大业,主意往往说改就改。可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她回去,便道:“你就不想替杜仲报仇?”
报仇?是了,杜仲是中毒而死,她涣散的目光渐渐凝成一股恨意,“是谁下的毒?”
叙白向门望去,“一路上除了船家两父子,就是咱们四个,你想会是谁下的毒?”
船家父子与杜仲无冤无仇,那么就只剩他和绣芝,九鲤一瞬间怀疑起他,可转头一想,他与杜仲认得这许久,要害他早就害了,为什么要等到此刻?再说这路上只他们几人,她和杜仲只要一出事,无论是官府还是庾祺,头一个都会想到他,他不会拣这个时候冒险。
何况自认得他来,他就是个淡薄爱恨的人,无论是哪种情感都不能左右他的理智,连至亲骨肉的死也动摇不了他,他和杜仲不过一点龃龉,在他根本是不值一提。
那就只有剩一个可疑之人了——
她目光陡地一闪,有些难以置信,“你是说郭嫂?”
“你不是也很奇怪她为什么能抛下家里跟随杜仲进京么?”他拔座起来,慢慢踱到她身后,斜睨下眼,“她是真回许多年没回过的娘家,还是有闲心跟着杜仲游山玩水?”
九鲤正低着脑袋沉吟,忽然绣芝敲两下门,随后自己就把门轻轻推开了,回道:“驿丞答应明日派船去南京,我想跟着船一道回去。”
她只在门前不进来,过道里黑漆漆的,她略低着眼,似乎不敢看九鲤,简直不敢往进门来。九鲤定定地望着她,旋即起身朝缓缓她走来,“你要回去?你不去京城娘家看看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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