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因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,在宫中的地位颇有些微妙,公主该有的尊荣待遇她都有,凡有所求,只要不十分逾矩,皇上都能答应,这是给先皇和平王的面子。可据说,她还住在宫里的时候,皇上甚少到她宫中去瞧她,不是亲生父女,哪来的父女情?所以宫人们心里有些怠慢她也是平常,你别看宫人们都是下人,可越是这些人,越是势利眼,陈贵妃进宫得宠后,更是如此。”
二人一面由驸马府出来,一面在街对过找了间酒楼,一径上二楼窗边坐下。此刻午时早已过了,堂中宾客寥寥,张达不得不压低着声气。
九鲤朝伙计要了酒菜,打发伙计去后,欠身在桌上,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早上我向沈公公那个手下太监打听的。”
“荣乐公公?”
张达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着,“他是跟着在玉乾宫服侍皇上的,别看他年轻,什么不知道?他说沅公主虽与昭王一样,都是平王的血脉,可公主和皇子到底有差别,皇上对沅公主的教导向来不大用心,由得她养成这蛮横霸道的性格,只要不闯出什么大祸来,也不大管她。她心里肯定清楚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,所以今日看见你,才有那么大的火气。”
九鲤不以为意,“我倒不怕她朝我发什么脾气,就怕她对我存着气,不肯和我说实话。”
说话间,两个伙计端上酒饭来,又在桌子底下放了个温茶的炉子,九鲤忙拽着溅湿的裙角在炉子边烤,一会功夫,太阳晒到桌面上来了,那碗热烫在光线里冒着袅袅摆烟。九鲤见张达大啖大嚼起来,自己盛一碗热汤凉着,将窗户开了条缝,遥望斜对过驸马府大门。
一时转头来对张达道:“嗳张大哥,这驸马府还是你盯着好了,免得我在这里惹公主不高兴,愈发提防我,什么也查究不到。”
张达放下酒盅,“还要查什么?我看那夜公主与驸马不过是到后殿内歇息,与这案子没什么相干。”
“这可没准,才刚咱们和驸马说话,驸马爷脱口就道出姝嫱的姓名,你不知道,陈贵妃宫里还有人不清楚姝嫱到底姓什么呢,大家都只叫名字,他一个驸马爷,更是与姝嫱八竿子打不着,怎么知道人家的姓名知道得那么清楚?”
“嗨,我看你是得了疑心病了,这人死了,大家议论起来,自然就听说死者的全名全姓了,有什么奇怪的?驸马爷再尊贵,宫里出这样大的事他还能漠不关心?”
九鲤迟疑半晌,想着先前沈荃所说,陈贵妃曾叫陈家送过驸马两个姑娘做妾,按公主霸道的性情,难免对陈贵妃心怀怨恨。若是因此过节,连累了陈贵妃宫中的宫人,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。
况且案发当晚这夫妇二人也曾离席,虽说是在后殿歇息,难道真是凑巧?九鲤曾看过那青鸟阁,后殿自有后门出去,能绕到那山茶园去。
“啧,我还是觉得这夫妻二人有些不对,就这么巧,宫里刚死了人,驸马爷就病了?才刚我替他把脉,根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,一直不好,是堂堂太医署无能,还是他自己心里装着事,忧心忡忡,所以病才总好不了?再则说,当夜青鸟阁伺候的宫人必是异常忙碌,没有人留心到公主夫妇到底是几时离席的,那他们在后殿之内歇息,恐怕也没有宫人留意到。”
“这话不对,荣乐说过,他们到后殿去后,有小太监曾奉了碗醒酒汤去。”
“可当晚他们自己带着两个两个丫头,小太监奉过醒酒汤就告退了,谁又留意他们到底有没有从后门出去过?”
此话虽有些道理,何可张达前思后想一番,禁不住一叹,“你和庾先生是怎么回事?那么些人都怀疑是陈贵妃联合陈家栽赃嫁祸,怎么瞧这意思,你们叔侄反而觉得陈贵妃无辜呢?要是能查出陈贵妃是此案真凶,杜仲兄弟的仇可就能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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