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轻脚夫的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成了耳語:“董卓……死了!”
这声音虽轻,却在人群中激起一阵骚动。几个人停下了啃干粮的动作,更多的人则不自觉地转过头来,望向这边。
“老贼该死!”一个满脸胡茬的武人摸样的男子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“嘘!噤声!莫惹祸事!”有人连忙出声提醒。
畏惧已成了本能。
但更多的人脸上则是茫然,或者说无所谓。
董卓祸乱的是朝纲,是统治阶级,是雒陽的达官贵人,是京畿之地,与他们这些早已被苛捐杂税和兵匪乱祸榨干了骨髓的百姓无关,他们的生活已经跌进谷底,不可能再差了。
见众人反应各异,那年轻脚夫清了清嗓子,又抛出一个更重的消息,这次声音稍稍大了些,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:“还有,天子已离京,要巡幸梁国!”
陈三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,周围的旅客也都安静下来,纷纷往那两人身边凑。
“天子?”一个中年人瞪大眼睛,手中的干饼都忘了咬,“你可别胡说八道,天子轻易怎会离皇城?”
那脚夫一拍大腿:“俺骗你作甚?这消息可是从雒阳那边傳来的,千真万确!俺从哥在河南尹当差,亲口告诉俺的。”
“天子来梁国干啥?”陈三也忍不住问道。
“说是天子要来拜圣人,求安天下的法子!”脚夫扬着下巴,一脸与有荣焉。
这话一出,人群更是炸开了锅。
一个穿着绸衫,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挤上前来,对着众人连连拱手,嗓门比脚夫还亮堂:“这位兄弟所言不虚!在下正是从雒阳而来,这事儿在雒阳傳遍了!都说当今天子不忍见朝中公卿日日争斗不休,置万民于水火,这才亲自出京,拜圣人为师,要为天下百姓,求一个太平日子回来!”
“太平日子……”陈三咀嚼着这四个字,眼眶一热,差点掉下泪来。
妻子也激动得直颤抖:“当家的,这是真的吗?天子真的为咱百姓着想?”
连洛阳来的商人都这么说,还能有假?陈三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圣人是谁?”人群中,一个瘦弱的妇人抱着孩子,怯生生地问。
“你连圣人都不知?三年前,天降圣人于梁,解世间万疑。”有人无偿进行科普。
旁边立刻有人接话,语气里满是敬畏:“没错!那圣人,上知天文,下晓地理,经义无所不知,就连当世大儒郑玄郑先生都甘拜下风!”
“天子若能拜此圣人为师,必能成一代明君!将来重现尧舜之治,也未可知啊!”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激动地挥了挥手。
陈三低下头,看着儿子脏兮兮的小脸,那双原本因为疼痛和饥饿而黯淡的眼睛,此刻正好奇地望着他。他伸出粗糙的手掌,轻
轻抹去儿子脸上的灰土。
他抬起头,望向渡口对岸。那条浑黄的河水,仿佛不再是阻隔生路的障碍,而成了一条通往新日子的坦途。
他们,或許真的赶上了好时候。
陈三不是个例,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。
在这条通往梁国的官道上,在那些渡口码头,在驿站客栈,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议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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